(来自2018-01-01的更文)
分手半年的前任发来信息,说他肝功能检查出有点问题。看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11点,我以为是个恶作剧,没把这当回事,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第二天九点半,刚到公司。一个陌生来电打电话过来,是他,说是慢性肝炎,确诊了。我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电话另一头的他打破沉默,提醒我也去医院做个检查。
和经理请了半天假,走路到南山医院10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有闹着要吃烤红薯的小孩,有轮椅前摆着付款二维码的残疾人,有匆匆忙忙赶着上班的白领们。公交站的广告牌上有最近要上线的电影“无问西东”,章子怡还是美的很好看,王力宏样子和味道倒是有些变了,晒黑的肤色,健康的有点刺眼。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不停闪烁着的红绿灯,我一没留神差点在还红灯的时候迈出腿去,回过神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活着不好么。“
最讨厌医院,已经数不清这是我今年第几次来这个地方。我还是分不清南山医院两栋大楼到底哪一栋是门诊哪一个是住院部。比起上次来被大雨淋了个彻彻底底,今天倒是好很多。人一旦生病,才会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一员,也会为医院的人满为患贡献一份力量。
深圳这几天天气回暖了,阳光晒得很舒服,我在门诊大楼前站了一会,身边的车辆来来回回。太阳很大,我眯着眼抬头看着天上,阳光有点刺眼,我用手挡了挡,可是又稀罕这被晒暖晒化的感觉,索性撤了手,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晒着。
我怕得心里发慌,第一次觉得原来我离死亡也没有想象中远,有点怕死,有点怂。去分诊台咨询护士挂了肝功能检查,却发现身上除了一个手机,身份证和就诊卡和现金都没有带。这一趟医院之行只能告吹。
出门诊大楼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坏结果似的。拥挤的过道上,几辆车有秩序的往外缓缓开着,没有鸣笛声,也没有司机急急嚷嚷赶时间而相互扯皮。第一次发现在这里深圳的时间走的有点慢,也许是快不过生命消逝的速度吧。
从出公司到回去半小时不到,刚赶上午饭时间。微波炉里木耳加热时发出砰砰的响声,我站在窗户前一边等着饭菜热好,一边盲目地看着窗外。笼罩在林木之下的深圳大学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校内的人工湖有点小了,还不及以前我们学校。腾讯大厦还是一如既往地立在那里,坐在餐桌上的几个同事又在八卦他们员工的福利以及传奇女员工的风流韵事。微波炉底盘还在一圈圈的转着,走的太慢太磨人了。
终于,叮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真的和吃塑料一样,我的手艺还真是不敢恭维,随便扒拉几口,拿起门禁卡和耳机,顺着南海大道一路走着。一直走到南山地铁站,路过熟悉的十字路口,我听着歌不急不缓地走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在路上,在心里慢慢消化了。一颗心悬在喉咙里还是扎人的很。
下班回到家,收拾了下明天去医院必带的证件和现金,早早的我就洗漱睡了。半夜起觉得被窝里热的可怕,几经挣扎后爬起床下楼照了照镜子,浑身发红的紧,整张脸在夜里的灯光下照的红的像猴子的屁股。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3点不到,在一堆药膏里我翻出一瓶酒精,全身物理降温完就回到床上继续睡了,熬到明天再去医院吧。
这一夜烧的稀里糊涂,水深火热的。第二天知道晌午时才清醒过来,煞白的脸色真的丑的惨绝人寰,照完镜子我自己都不想看了。简单洗漱后,我用个太阳帽和一副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动身去附近的医院。掏出公交卡的时候手有点抖,司机白了我一眼,催我动作快点别影响后面的人上车。我反倒慢悠悠的从卡包里一张张翻出深圳通,慢慢走到空座上,在心里嘀咕着对病人还能不能有点宽容心。
几站就到了宝安人民医院,有些日子没来了,从进大门开始这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就没停。看到孕育着新生命的准妈妈,抱着熊孩子看病的父母,也有一手拐杖一手中药袋的年迈的老人。突然觉得一路的不自在一下子就没有了,到这里我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病人,不管我缺胳膊还是少腿,又或者头顶上缠了多少圈绷带,在这里都再正常不过。又是一个艳阳天,我看了看头顶,放心大胆地走着,一边走一边鼓励自己。
先去挂了个肝功能检查,抽了点血,护士通知我下午四点半后来取化验结果。随后去找医生开了点退烧药,医生建议我打个退烧针。今天的护士姐姐很漂亮,听我说有过敏史后,给我做了个皮试。时间还早,我坐在注射室外的椅子上,座椅有点硬,里面几个护士姐姐开心的调侃着好不开心,坐在外面我看着走廊里来来去去的人,莫名得有点心慌。
翻开随身带着的书,插上耳机,我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书里讲的是作者自己在飞机上遇到美丽的空姐并一见钟情的故事。男人对青春貌美的女人死缠烂打的旧戏码,看的有点厌了。看了几个章节,皮试没有什么异样,打完退烧针我就回去了。
一头扎在床上,设好下午四点的闹钟,我继续和周公梦里相会去了。迷迷糊糊感觉睡了几个世纪,醒的时候还不到3点,却再也没有睡下去的想法。出门吧,外面的太阳晒得我有点快化了,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好。我给他发短信:“你怎么样?“ 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不严重,能治。“我也不知道继续聊什么好,关了手机向医院走去。不管怎样,该来的还是要来。
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各项指标都显示阴性,心里的石头可以放下了。给他发去信息:“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安心。”我又输入到:“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件事,找机会我想去看你。”“再说吧,我也不希望你出事。”再没有多余半句的寒暄。
晚上回到家拆快递,给主子们买的太空包到了。没有安装视频,按照客服给的步骤一步步安装,尺寸有点大了,怎么都拉不上。我想是延迟发作的起床气,那一刻我很心情很丧,几次犹豫后和陌生冰冷的淘宝机器人聊起天来。我想着有个人愿意抱抱我也好,放下手机,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缩起腿抱住自己,在音乐声的遮掩下,开始嚎嚎大哭。
我的情绪一直来的有点晚。年末最后这几天,我忍住了无数的担惊受怕,不断的怀疑否定和排山倒海的压力,此刻一个小小的包裹却让我一直坚守的防线奔溃,我哭生老病死下自我的渺小,我哭我曾深陷恐惧软弱,我哭我在未知里的失落跌倒,哭尽这一整年的委屈、等待、悔恨、幸福和感恩。
新的一年,我祈祷所有我爱的人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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