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黑狗之二
/杨见遇
父亲因为职业的缘故,常有人来家里找他看病。倘若养条凶狗,人想来就医,恐怕都不爽利,再者狗咬伤人,更不妙。但见小狗来人就吠,父亲很是恼火,当面指责三哥,转身吼叫小黑狗。三哥因此也曾埋怨过它的爱犬,还在写作文时,提过,“我绞尽脑汁,想让我的小黑狗变得聪明伶俐起来。”母亲提醒他,你只教它,来个熟人,别煳臭、乱叫妥了。
怎么算熟人?
我和妹妹提议,来咱家三次以上就算熟人了。
于是,三哥在星期天,作业都不写,又是吹口哨,又是偷拿母亲炒菜用的肥肉渣训练小狗。父亲嫌他们太吵,就瞪大眼睛,命令三哥去堤上闹腾。三哥干脆把狗狗领去河东,沙摊上耍逗。到了饭时,我和妹妹站在堤上喊他吃饭,顺带想喊狗狗。
这时,我们才意识到,还没给它取名字呢!等三哥回来后,大家商量一下,就给它取名叫黑黑。
小家伙平时没啥口福,到年底还不嫌长势,形体有些消瘦,毛发干燥无华,貌上远没初来时好看、可爱。我对它的兴趣大减,一放学就找小友们玩耍去了。等到过年,它的口福来了,三哥总偷偷给它喂肉吃,大哥警告他,不要专喂肉,爹看到会骂的,剩饭腥汤都够它营养了。
从旧年的二十八到新春的二月初,家里都没断过肉。黑黑的伙食跟着丰盛,胃口也好。趁我们欢度春节、元宵,新学期陶醉在新课本的新奇中时,它暗自努力,发奋猛长。等到下雨的礼拜天,有人来找父亲看病,惊讶说,这小狗长的贼快!我们才凝神望它,四条腿比以前明显高了,身量也长了一些,浑身的毛光溜溜像黑缎子似的漂亮。父亲给病人一说,也溜它两眼, 脸上露出对它少有的爱怜,疼惜。见父亲这眼神,我私下跟三哥说,咱爹也喜欢黑黑了,以后,黑黑可幸福了。
那时,我们村还没通上电,家家户户都点煤油灯。平时俺听鬼的故事多,天黑以后 不敢自己上厕所,老是喊上妹妹做伴。家里原有个手电筒被读卫校的大哥带去了。妹妹有时跟着父亲串门了,我试着喊黑黑陪我。它是男生,我让它呆在门外守着。前院来了生人,它又赶紧跑过去招呼,直到家里人领着生人进屋,它才跑回来原地蹲守。黑夜里,有狗壮胆,我倒英雄得无所惧了。
我们就读的学校,走堤道距家有二、三里地,如果走大公路需绕大半个圈,少说也有四里地。平时我们走堤道。春末夏秋,堤道两边长着高过人的芭茅,荒草,冬天,芭茅砍伐了,荒草给人烧了,甚是荒凉,倒比有芭茅时还可怕。另外,堤两侧的庄稼地边都有几处坟地,以及黑眼照、背笼神的传说。大白天,让我一个人去学校,都没那个胆。好歹同村里去学校就读的学生高高低低有一百多人,基本上都是结伴同行的。一条路,赶集似的,一拨一拨走着。只不过,早自习的路上,第一拨人出去,后面遥遥无人踪,心里多少有些虚怯。虽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上学的男孩女孩,但是却有不成文的规定,男生和男生同去学校,女生约女生去,通常不混在一起走。
姐姐们那一拨人初中毕业后,村里比我们大三,四岁的女生只有几个,还都在那两个生产队,我和绣儿她们别无选择成了本队里女生们的领头羊。我们传承姐姐们带头上学的精神,早上积极起床,呼喊左邻右舍的女生们早早起床来。
那时,绣儿比谁都积极,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就先喊我,然后扯开嗓门喊一圈子。不大一会儿,小云、慧慧她们一过来,我们五、六个人就打头炮出发了,后面动作慢的,就下一拨了。如果不是小新,小华几个辍了学,我们小分队的气势会大一些。
夏天,天亮早些,行路伸展。堤两边的庄稼地里又有人干活,倒没什么。关键是冬天,五点半,天还严严实实黑着,我们几个走在前面,心里总有些惊惊的,都又逞强,怕人笑话怂包,恐惧也要向前冲。只是有个周末,我们几个聚在小云家做作业,听两位串门的老奶奶讲了几则鬼故事后,周一开学,谁都不敢起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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