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遗弃在邮轮头等舱的孤儿,被船上的煤矿工人收养,取名1900。教他读报识字。养父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身亡。他在一次舞会上被发现拥有惊人的音乐天赋。
他一直在船上演奏钢琴。船上的人们被他的音乐深深打动。名声传到外界。爵士乐的鼻祖对他提出挑战。他轻松赢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船上,直到他遇见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子。他第一次有了下船的念头。到陆地上,去看看这个世界,去听一听大海的声音,感受生命的广博。然而在走到大海与陆地之间相连的阶梯半途,他回身,决定继续留在船上。
很多年以后,经历了战争爆发。邮轮被废弃,引爆。所有人离开。他停留。再也没有人跳舞,他依旧在船上演奏音乐。最终他和船的碎片,和他的音乐,永存于大海中央。
海上钢琴师。只是名字,已经让人体会到深刻的美感。一直觉得,1900是理想中的人物。干净,纯粹,没有杂质。影片中的他,尽管是在成年之后,看上去给人的感觉依旧像个孩子。眼神里的天真,清透。
人们在船上第一次发现他弹琴时,船长对他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事。他脱口而出的是,fuck regulation.他的不羁似是与生俱来。纵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纵使他只有一个人。
Max晕船的时候,他让Max摘掉钢琴的保护套,任琴在摇晃的船上自由滑动,冲破门窗。那样的肆意和洒脱。是可以不顾一切的。
演奏音乐时,似乎总是漫不经心。每一次他的灵魂都会去到不同的地方。在美丽的村庄,在伦敦的中心,在穿过田园的列车上,在火山的边缘,在世界上最大的教堂里。又或者是从人们的神情中,切换音符,弹奏出专属于每一个人的音乐。
举止间的慵懒和随意,是这样美。然而他又是孤独的。在弹奏完的时候,人们欢呼着,离开。曲终,人散。他眉宇间的怅惘。让人忧郁。
所以当吹风笛的中年男人说,曾经我只知道我的土地,对我来说,那片狭小的土地,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从来没有上过街。
他说,我完全能理解,我知道有人也有这样的经历。
那一次,Max问他为什么不愿意下船,为什么不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他说,陆地上的人浪费太多时间在为什么上,冬天害怕夏天的迟来,夏天担心冬天将至,这就是为什么你不会厌倦,永远在追逐着,哪里永远是夏天,我并不羡慕。
对他来说,那条邮轮就是他的土地,音乐就是他的世界。他亦是这样孤独。
那个男人对他说,他听见了大海的声音。就像呼喊。大而强大的呼喊,一刻不停。是生命的广阔。广阔无边。足以让人改变生活,重新来过。
他需要继续生活下去的激情和动力,听听大海咆哮的声音。大海是否会给予他启示。
亦是渴望做个简单平凡的人。就像其他人一样。所以他决定下船去,到陆地上。
但他如何做到。
就像那张录制好的唱片。哪怕他一遍遍对着镜子练习,哪怕他冒着大雨在船头被淋得浑身湿透,哪怕他大半夜跑到女寝去看她,哪怕他已经鼓起勇气和她说话,一次又一次,最后也不过是和她擦肩而过。
那张唱片还是没能送出去。只能被折成碎片。
没有未来,就是他的未来。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所以他不会有未来。陆地是不属于他的世界,是他无法演奏的音乐。
他永远无法离开船上。
邮轮在引爆的最后一刻,Max在船上找到他,想让他和他一起离开。他说的一段话,是影片中非常经典的部分。
「阻止了我的脚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见的东西,而是我所无法看见的那些东西。在那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东西都有,可惟独没有尽头。我所看不到的,是我下船之后的未来。我看不到世界的尽头。
用钢琴打比方。钢琴键就是有始有终的。你也知道钢琴一共就88个键,没人能对此提出异议。没有无限的因素在里面,你才是那个无限的因素的主导。在那些琴键上,你演奏出来的音乐才有万千变化。我喜欢这样。我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你把我弄到那个跳板上,然后给我弄一个上面有着万千琴键的键盘,那个键盘本身就是无穷无尽的。而如果键盘本身就是无穷无尽的话,那么在上面演奏音乐是不可能的,你根本就没有站在合适的位置上,那是上帝的钢琴。
就只是那些街道,你看到了吗?就只是那些街道,就已经有成百上千条,你怎么能在那里生活?你如何从那么多中间选择。一个女人,一幢房子,一小块你可以称之为自己的风景的土地,一种死亡方式。整个世界都只是重压在你身上。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哪里才是尽头。难道你从来不害怕自己因为一想到这个就会崩溃掉吗?甚至只要想想生活在其中,就不寒而栗吗?
我是生在这艘船上的,我已经和这个世界擦身而过了。但是每次这里都会容纳两千人,也承载了人们的欲望。但是没有比船头和船尾之间更合适的了。你演奏出了自己的快乐,但那是一架有始有终的钢琴,那就是我所学会的生活方式。
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是一个太过于美丽的女人,是一段太长的航程,是过于浓烈的香水,是我不会弹奏的曲子。我永远都不能离开这艘船。再不济,我还能退出生命的舞台。毕竟,我不为任何人而存在。」
人性的孤独,失望,恐惧,软弱。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亦是这样无谓。
Max是朋友。但他们是不一样的人。Max终会结束他的海上生活。而1900永远不会。哪怕是面对死亡。
离开了船,离开大海,他就不再是海上钢琴师,不再是1900。那个不为任何人而存在的1900。一个悲剧性的传奇。消失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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