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人不多,而那些让我印象深刻的女人,我大多能通过声音想起她们的样子。目前让我印象深刻的女人,只有两个。
第一次在化妆厂打工的时候,遇上第一个我能记住音色的女人。她是南方人,四川还是重庆我忘记了,我也忘记了她的具体样貌,只记得她很健谈,操着当地方言,和那个厂的女工相谈甚欢。
还记得每天计件的时候,她的动作总是很快,偶尔赶时间了五米开外就直接飞奔过来。她是我们组的组长,每天下班了负责计件登记。
化妆品厂的工作很简单,整个厂也只完成一种货物,每天的工作都很机械,一直在重复,重复。工作时间却很长,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中间的吃饭时间恨不得在两分钟之内解决了。
刚开始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打扮和那个化妆厂的女工完全不一样,穿着总是给人简洁的感觉,让人看着很舒服。我原本以为她也是打零工的学生,应该高中毕业,或者高中辍学了。
那个厂大多是没读过书的妇女,也有一些年纪很小,跟着母亲进厂的少女。她好像跟这两种人不同,既不会无缘无故请假,跑到临近城市玩,也不像下了班走很远玩到十一点多的人。
我后来无意中听到她和同组的女工聊天,才知道她原来已经结了婚,每个月的工资有四千八,大部分都用来租小区里的公寓。她还有一个儿子,她的丈夫也在那个城市。
女工觉得她租那么贵的房子很奇怪。我也很奇怪,一边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年轻人的特质,却已经结婚生子,还在一个工资不高的厂里和一群妇女打工;一边又觉得她租了很贵的房子,却每天上整个白天的班,而真正在房子里待着的时间又很短。
我打第二份工的时候,遇上了第二个女人。女人据说是重庆人,嫁到离重庆很远的北方乡下,开了个幼儿园,有一双儿女,丈夫在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当保安。
我待的那家机构租她的幼儿园当教室。一开始见面时,我叫她圆姐,在她的家里。她不仅给我们租房子,还给我们负责食宿。我一直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北方农村的房子都是平房。她明显不是那么穷,但他们家不大的院子却住了满满两大家子。
后来我工作的第一天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没法控制,她也很直白地表示我完全不适合这份工作。
一开始我很认真地请她帮我的忙,但我不知道,那只是一份成人式的客套。我后来都没再引起她的关注,偶尔的见面,她都是匆匆在园里出现,穿着从来都没重复过的,大多颜色亮眼的衣服,或者处理工作,或者敲打员工。
她和我们机构在后续的收尾工作上出了很大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和我的同事们经历了噩梦一般的恶战,或者直白点说,是单方面被完虐。也是这些事,让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离开那个地方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能够回想起她来,回想起她敲打员工时穿过的那一套颜色艳俗的旗袍,回想起她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人佩服,又让人恶心。
再往后听到这两种类似的声音,我都有很大的感触,她们就像我所向往的两个极端。但更多时候,她们带给我的,是感同身受的悲哀
文/江堂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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