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就要过去了,树上也只剩下几片枯叶零落地挂在枝头,风吹过,光秃秃的大地上又添了几片新叶。枯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冬天快要来了。
“红雪花,红雪花……”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孩在荒原上唱。她的声音让草儿的种子不自由的落下,野兔子也跑来了,似乎这已不再是人类了。大概它们认为这早不能算作人类了。
下雪了。
雪落无痕,一个吹着萧人走来,落雪无声。那诡谲的萧声在荒原上回荡,清远而幽伤,似乎在寻觅什么。忽然,萧声停了。他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个面孔,他笑了,灿烂而诡异。
他把她带回家,但她一直不肯脱下那长袍,那破旧的却不脏的长袍。他唤她“柯儿”。她却像没听见一样走开了,而且还在唱“红雪花,红雪花……”
雪下得又猛了,但仍无声。
雪地里氛氲的气息在向她慢慢袭来,她感到温暖,熟悉的温暖。这时,熟悉的歌声在雪地里响起。
红雪花,红雪花,潇潇人未还。红雪花,莫徘徊,路边清溪融君悲。点点花溅泪,灯影里,雪凝彻。问君几多愁时,莫把颜色效。红雪花,载心漫溯罢!自由纷飞,别归,别归。
柯儿的鲜血在雪地里蔓延,她在用力染红那每一片雪花,但红色只停在空中,一滴一滴掉下。然而,不是雪花模样。她倒在雪地里,嘴里叫着“二月,二月……”
他放下萧,抱着她,他看见柯儿眼角残留着几点泪痕。他不禁想起十年前大雪纷飞的季节。温暖的小木屋,温暖的壁炉,烧得红红的火上有“滋滋”的小铁锅,一只大狗趴在炉火旁,闭着眼睛打盹。弟弟总站在雪地里,任雪花飞扬。他说:“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想红雪花,好一片自由的天空,和你一起自由的飞。你说爸妈为什么叫你萧子而叫我二月,为什么他们总说:快了快了,终究还是要来了,哥,哥,哥。“可他从来都不说话,总是站在雪地里,微笑着看着远方。接着,他不敢再想了,他看到了怀里的柯儿醒了,又拿起萧,远去。
雪早积到脚踝了,还在下,怕是不想停了。
柯儿还站在那儿,害怕刚才的气息跑掉。她刚才明明看见二月了,穿着那件白色的长袍对着她说:“红雪花,你是我的红雪花,我们永远在一起飞。红雪花,红雪花,潇潇人未还。“红雪花,晨徘徊,路边清溪融君悲。点点花溅泪,灯影里,雪凝彻。问君几多愁时,莫把颜色效。红雪花,载心漫溯罢!自由纷飞,别归,别归……”可他就莫我其妙的消失了,她好想追上他,可他去了哪儿!她醒了。她看见了箫子,然而箫子也走了。柯儿在在雪中唱,肆无忌惮的唱:“红雪花,红雪花……”她又晕倒了。
箫子抱起柯儿,放进他的黑色长袍里,他想到弟弟的话:“哥,哥,我好冷,好冷,抱着我,抱着我……”他不知为什么,总感到柯儿就是他的二月。柯儿感到温暖,多么熟悉啊,她的二月每次都会这样抱着她唱:红雪花,红雪花……她仿佛看见二月了,他在向她微笑,她笑了。
夜匆匆来了,雪停了。
箫子看见柯儿笑了,他拿起箫,他不敢面对那段往事,可它们却像蛇一样缠着他。
“哥,哥,哥……”二月的声音在寒冷的风里漫溢开去,久久不息。可他,他站在岸边,看着弟弟绝望的眼神,他冲过去,他叫着:“二月,二月……”可他丝毫不能动了,一只大手沉沉钳住他,他看着弟弟在夜色中沉没了。他想自己真没用,爸妈走的时候让他照顾弟弟,他哭了,他向黑夜那边追去,可他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他看见远处一双眼睛,思绪停下了,那目光熟悉却陌生,转瞬就消逝了。
他把柯儿放进屋子,转身又出去了。他的箫声又在这没有月亮的夜晚响起,他听见弟弟在哭泣,看见黑夜中全中弟弟的影子,他忽然想起弟弟写得那首词:
红雪花,红雪花,潇潇人未还。红雪花,莫徘徊,路边清溪融君悲。点点花溅泪,灯影里,雪凝彻。问君几多愁时,莫把颜色效。红雪花,载心漫溯罢!自由纷飞,别归,别归。
他觉得自己像丢了自己,是的,十年前,当弟弟被带走的那一刻,他便丢了自己,弟弟常说:一个人,总有他的中心,当他丢了他的中心,他的人生将不会完美。他确是丢了他的二月,他的中心。他疯狂地练习魔法,将雪花变成春花的模样,好晶莹的春花。
雪,在朝阳边上下起。
不知为什么,全是春花的模样。柯儿又在唱:红雪花,红雪花……这次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满天的春花落在她头上,她的声音慢慢变大,变得凄厉。
箫子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柯儿那边透过来,他冲出去,可一切都迟了,柯儿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着,雪花,白色的春花变得那么鲜红,那么刺目。箫子看见那双眼睛,那个夜晚的眼睛,他感到了悲哀,只是莫名的悲哀,他用自己冰蓝的血液凝成古魔法天门最后一招——天地共悲。箫子看见了那双眼睛竟有泪滴。他没有力气移动,撕开面具,他看着柯儿,他喃喃着:“二月,柯儿,红雪花就是红色的春花,只有鲜血在二月流动时,雪花会是最灿烂的红雪花。二月,二月……”
但他永远不知道,他刚杀的那个人就是二月,为了救他的中心而自愿坠入魔道的二月,箫子的中心。柯儿的中心。
红雪花,红雪花,潇潇人未还。红雪花,莫徘徊,路边清溪融君悲。点点花溅泪,灯影里,雪凝彻。问君几多愁时,莫把颜色效。红雪花,载心漫溯罢!自由纷飞,别归,别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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