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七岁

那是初中时候的故事，那年我十七岁。那天上的是政治课，我们的政治老师是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年轻妈妈，二十七八岁的少妇，看起来和十八岁的少女一样，脸上一点皱纹没有，就连抬头纹都没有，人家说漂亮的女的都有点脾气，我的政治老师比较符合这一点，她就比较有脾气。

我在班上属于个子比较高的人，加上我喜欢篮球，经常带着班里的人玩篮球，在班上算起来也算有点威望，日常生活也就显得比较随便，相比其他同学，我的叛逆很明显。那天我跑去打篮球，回来以后比较兴奋，一直跟同桌讨论打球的事，我手上还带着从地摊上淘回来的山寨冠军戒指，我和同桌越聊越high，那时候还没有high这个词，但我们确实聊得很high，我们的声音可以很明显地被听到，因为周围的同学都回头看我了，只是我没有发现。

“B同学，请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我们的high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这位年轻漂亮的少妇用提问的方式提醒我有点过分了。

对于政治的问题，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问题，胡扯一通，只要不偏离爱国支持社会主义，见义勇为等等正能量就可以，哦，那时候好像也还没有正能量这个词，但那天不知道我是在想什么，大概是因为篮球让我很兴奋，我那种药表现一下的欲望很强，所以我就干脆地回答老师。

“老师，这个题我不会，刚刚我和同学在讨论篮球，没有用心听，不如您下次再问我，我保证能回答出来。”我觉得这个回答显现了我的幽默和叛逆，让我显得比较男人，我们那个年代，不，应该说那个年纪，抽烟、打架、叛逆、追女同学是我们公认的比较男人的行为，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就已经把男人的人生总结了，男人一辈子无非就是抽抽烟、打打架、追追女人，只是随着年龄的长大，女人所占的比例慢慢占大又慢慢缩小，就像女人的**一样，慢慢变大又慢慢干瘪（我承认我确实是个流氓）。

“这题我才刚刚讲过，你不会，你就是现翻书你也要给我回答出来。”显然我这自以为男人的招式对美女老师没有作用。我随便拿起书翻了一下，随手扔在桌子上。

“老师，我找不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表现了一些不耐烦，也就是我这不耐烦和扔书的动作惹恼了老师。

“站出去。”

我一动不动。

“你给我出去，听到没有。”

我还是没动。

“你没听到吗，B同学，我让你站出去。”老师发火了，她把书狠狠摔在桌子上。

我依旧站着没动，老师径直走了下来，到我面前，“你耳朵有问题吗，我让你出去。没听到啊。”她还是坚持要我出去，我还是没动。

啪，老师随手抄起刚刚被我随手扔在桌子上的书打了我一下，显然她没有握紧，因为打我一下书掉到了地上，我弯腰把书捡了起来，又随手扔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透着叛逆，我明显地看到她额头上有细细的皱纹，老师的眼睛很漂亮，充满怒气都是那么美，要换在现在。她也看着我，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了我眼睛里的叛逆并且把这种叛逆放大了很多倍。

“怎么，你不服气啊。”

“是有点不服气。”本来我还想接着说点什么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她就直接打断了我。

“你哪里不服气，说，啊，怎么，你还想打老师啊，动手啊，你动手，你今天要是不动手你就不是男人。”她并没有要我说明原因的意思，她似乎更希望我动手，她居然说出了不动手就不是男人这样的话，她确实很生气了。

“我不会打老师。”我满不在乎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都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让她突然冷静下来。“你上课肆无忌惮地说话，我已经暗示你好几次了，所以才让你回答问题，你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你在说话，没有听讲。我让你回答问题很过分吗，是，下次提问你你能回答出来，我相信你下次能回答出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上课应该认真听课。”

“嗯，是的，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今天打球太兴奋了，不好意思，我以后不会在这样了。”我简单地解释着，现在想想我这几句话说得倒有点男人。

“好，我相信你以后不会这样，那么现在请你坐下，认真听课，不要在说话了，好不好？另外，再把你手上那个东西取下来。”她的眼神和口气明显多了很多商量的成分。

“嗯，好，我这个要用工具才能拿下来，我晚上回宿舍用工具再取下来。”

“好，把它取下来，以后不要带着来上课，好吧？坐下吧”老师让我坐下以后走上了讲台，接着讲课，我也乖乖没有再说话，后来的政治课我再没有像那次一样放肆地说过话。

后来和政治老师也就没有过什么交集，一直都期末考试，她监考我们的语文，第二场是考数学，考完语文她收完试卷，走到我的桌前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一般般吧，老师说我语文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后我们就开始聊天，天南海北的聊，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她给我说她原来教过一个学生，很叛逆，每天都打架，转了很多次学，好多学校都不收，最后写了保证书转到她的班级，转过来以后也是很叛逆，但读书很用功，最后中考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她在我身上看到了那个学生的影子，她甚至还说要我不要介意那次课堂冲突，那天她心情不好，我刚好撞在了枪口上，她还说她相信我以后肯定会很有成就。

我们就这么聊，一直聊到监考数学的老师进来发卷子，她才拿着收好的语文卷子离开，走的时候她说，以后有时间再吹，好好考试，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走以后我很想哭，是的，我哭了，我和监考数学的老师说我出去一下，我留着泪走出教室，走到水龙头边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我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哭，反正就是哭了，我捧点水洗了把脸，用衣服随便擦擦脸，然后回教室考数学。

后来的很多次，我经常会想起那天，虽然我只记得聊天的大概，但每次想起来我都会热泪盈眶。

很快就临近了中考，我也开始像其他同学一样没日没夜地复习准备，最后在黑色的六月，我以一个勉强的分数考上了一个普通高中的重点班，在全校排名在100名开外，在班上排名也是在10名开外。

后来上高中，高考，上大学，我再也没有和哪个老师发生过那样的冲突，也在没有和哪个老师那样地聊过天，后来和很多的老师聊过天，但再也没有过那样想哭的感觉，大概在那个青涩的年纪那个老师说的一些话触动了我，那种感觉刚好对了，所以我哭了。

现在想想，那年我应该努力一点，考个第一，不说全校第一，最起码考个班上第一，然后带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去找美丽的政治老师再聊一次，但我没有，我没有考到第一，没有证明我确实优秀。

现在读书生涯即将结束，我从来没有拿过第一，没有能力证明自己优秀。偶尔回想起十七岁的课堂，依旧会热泪盈眶，后来有一天我梦到了我的老师，她还是那么美丽，她就那么站在讲台上，我站起来告诉她我好怀念那段岁月，我好希望能再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