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版射雕英雄传剧照
看完《唐朝诡事录》后，我又翻出杨旭文版的《射雕英雄传》作为下饭剧。这版射雕演员选得很好，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很贴脸，看上去便是正气憨直的郭靖，娇俏灵动的黄蓉，让我这个看黄日华版射雕长大的观众竟不知不觉看了下去。情节还是那些情节，这次看有一点别样的感触就是，郭靖黄蓉实乃金庸书中或是这世上少有的神仙眷侣。不论郭靖之于黄蓉，或是黄蓉之于郭靖，从最初相见到故事最后，两人都是坚定地选择对方，全身心投入，没有任何犹疑。
江南七怪甫见黄蓉便呼妖女，要郭靖远离黄蓉。换做别人，面对如父如母的一群师父应该会犹疑，会虚与委蛇一下吧。而郭靖那时虽与黄蓉相识不久，却是坚定地替她辩解，陪她逃遁。再见有婚约的华筝，郭靖也是毫不犹豫选择黄蓉，没有因为婚约和道义而挣扎。不说这样的做法对或不对，这份对情侣的坚定实是难得，值得称道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金庸小说基本都是年少时看的。年少时津津乐道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很多小说细节到如今大多淡忘，只记得大概的故事情节——这都还得归功于经年不断翻拍的金庸剧。年少时好标新立异，语不惊人死不休。年少时并不太喜欢郭靖黄蓉，只觉人物脾性不够怪异奇特——那会我看书很少喜欢男女主角。射雕里喜欢黄药师，神雕喜欢程英，倚天喜欢杨逍和殷离，飞狐喜欢程灵素，碧血剑喜欢何铁手。美其名曰人无癖不可爱。其实代入书中其它角色，这些人里除了程英还算温和，其它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乖戾秉性，实在不能算可爱。至于金书中的爱情，情投意合顺风顺水的是瞧不上的，总以为爱到痴狂才是至情。
金书里好些爱到痴狂的人，譬如游坦之，阿紫，何红药之类，爱得惨烈。又有郭襄、殷离、程灵素之类，爱得销魂。李文秀一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让许多少年忽略金老早年的稚嫩文笔，硬把白马排进自己最喜欢的金书。那些爱得惨烈的，过于一厢情愿，姿态全无美感，不在谈论之列。爱得销魂的，既销了角色自己的魂，也销读者的魂，不妨在此赘述几句。
关于郭襄，多年前网络文学刚盛行的时候有个叫程灵素的写手写过一篇《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一句“峨眉山上的云和霞，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烟花”让人记很久。作者名字取自飞狐外传，写的是神雕人物，文章题目是天龙八部讲述天山童姥那段的章节名，挺有意思。红颜弹指老用在郭襄身上也贴切，金老自己的章句“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不也给了郭襄？至于徒弟风陵师太的名号，也被拿来作为“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的佐证。念念不忘，没有回响，才是人生常态。惆怅旧欢如梦，缺憾至死方休。
之所以爱殷离，很大程度是因为她说的那句阿牛哥哥，你不是他。殷离爱上张无忌太没有情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殷离的“你不是他”在我看来思辨之处就像是人体细胞自我更新的那个说法，一段时间细胞更新一遍后，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不单是肉体，即便是精神，现在的自己和若干年前的自己似乎也有翻覆的变化。人到中年，看到校园时代曾暗恋过的鲜衣怒马的少年长成大腹便便粗俗不堪的中年模样，大概也会有“你不是他”的感慨吧。对读者来说，少年张无忌于殷离是个幻象；我觉着对殷离来说，青年张无忌是个幻象。殷离没疯没傻，告别曾阿牛后自是不会再去寻找张无忌，但以后的日日夜夜估计和郭襄一样也是碧海青天夜夜心。只是她比郭襄还惨点，郭襄还有一场盛大的十六岁生日宴会可堪慰藉。殷离呢，只有短命小鬼张无忌留下的一咬。
在我们这一代人心目中，演员龚慈恩大约是等同于程灵素的。我是先看的雪山飞狐电视剧，后来才去读的小说。看书前一直以为程灵素是个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的大美人，以至于在看到药王谷程灵素出场那段竟难以接受。书中胡斐眼里的程灵素，是个瘦瘦小小面有菜色的小姑娘，谈不上姿色，只有一双眼睛十分精神。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性情还有些孤僻古怪，换做我是胡斐，应该也不会爱上她。但读者大多还是喜爱程灵素多过袁紫衣。程灵素施毒功夫一流，神机妙算计谋过人，除其貌不扬之外毕竟还是很有魅力。反观袁紫衣虽然武功出众姿色过人，但是在处理凤天南一事时的瞻前顾后，以及撩拨胡斐又放弃的举动，实在不甚讨喜。以前因为喜欢程灵素不喜欢袁紫衣，所以觉得胡斐多少有些好赖不分。今年又有一版翻拍的飞狐外传，我粗略看了前面几集，看后颠覆了一点少年时的认知。即使不分先来后到，站在胡斐的角度，他和袁紫衣都是要更相配的。他们是一国的，一样的热血英侠，一样的意气风发。而程灵素不是他们那国的，她阴郁内敛，她不是侠女。
年少看书对爱而不得总是更能产生共鸣。现如今年纪大了，觉得爱情圆满很好。杨过小龙女的两厢情愿比程英郭襄们的一厢情愿要好，袁承志温青青的一心一意比周芷若赵敏们的红白玫瑰之争要好。说到袁承志和温青青，他俩身上是有点郭靖黄蓉的影子的。他们的感情也好，我觉得在金书里是仅次于郭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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