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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驻足在绿叶上的金龟子

一只驻足在绿叶上的金龟子

作者: 单㭍 | 来源:发表于2023-05-30 20:43 被阅读0次

            伍尔夫时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写作,在此其间,房间是她私人的领地,作品在未完成前是她一人的隐私,没有所谓分享的半分余地。村上春树是在自己开的爵士乐酒吧里完成他的第一部小说《且听风吟》,每晚打烊后就在后厨写上一两小时,待到村田卡夫卡的问世,时间已是逝去二十五年有余。伍尔夫写《奥兰多》,与写《到灯塔去》《海浪》相比,这似乎对她来说是一部消遣之作,也自然写得几分漫不经心,只不过与她的其他著作相比,却反倒是她生前最获经济收益的一部。村上春树在写小说前就曾翻译一些喜欢的作家的诗歌,至于说写小说,按他自己所说是突然想写于是就尝试着去写,也真的就坚持写完了它。村上春树推崇卡夫卡,为了表达对他的崇敬,写了一部含有他名字的小说《海边的卡夫卡》,主人公的诨名亦是以卡夫卡为名。伍尔夫是喜欢普鲁斯特的细致入微的,至于乔伊斯的风格,谈不上厌恶也表示出几分的无法喜爱,两人虽同属一个圈子,可在语言的把握和故事情节的铺陈上出入实在太大,前者的语言是富有女性的轻柔和诗意的,后者在语言的把握上强烈受到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影响,致力展现人意识的全面,这也使得他的语言必定是含混的,口语的,直白的。这样说来,伍尔夫大概也是很难喜欢卡夫卡的风格的,在卡夫卡的作品里,语句时常是带有强迫性的,而伍尔夫的则更多是自然流露;伍尔夫流露的是作为一名女性,对待生活的细腻和比较,并在这样的比较中去把握描述。卡夫卡并非如此,他的强迫是不自觉要表达出来,是内心世界极度压抑和乖戾的那部分的体现,他尝试着用文字来消弭和压制这股情绪,写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宣泄的途径。那么作品风格的不同是否就意味着在生活中便很难相容呢?如果伍尔夫是在生活中遇上卡夫卡,也不在二十世纪而是其他年代呢?上帝的作用也许就在于以时间的范畴来调节事物的偶然与必然。村上春树写村田卡夫卡,不自觉地带出了另一个人物叫大岛,一个中性且知性的女性。一种比较同样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出现,大岛与伍尔夫不是无论精神还是外貌都相似吗?村上春树又为何要创造出这样一位女性呢?村上春树没有理由不认识伍尔夫,伍尔夫这个人物的原形被重新塑造,留名后世的历史人物被每个作者拿来当做素材,比较和创造,可能与否——火花,精彩则在作者如何把握。但这一切仅是揣度,或许这是村上春树不想为人所知的一个秘密。

            一个偶然因素会使你去关注到一位作者,同样的,一个作者也可能被一件偶然发生的事件激发出灵感。村上春树是在看完一场棒球赛后激发出要去写小说的举动,只不过大抵是现实生活中的哪些人物影响到他,让他潜意识里已有此想法,如果说是那场棒球赛激励起他的斗志,倒不如说那也是生活中被潜移默化很有些时日了。我是在无意中阅读到一篇木心撰文评论意识流作家的文章的,写得别具一格,文笔自带几分桀骜不驯,阅读第一遍并不太以为然,过了段时日再阅,遂是越发喜爱。一篇文章自然就引出一位作者,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网络提供了方便的查询途径,一位涉略美术和诗歌散文的艺术家。这样一位作画者,他所作之画大概也是后印象派的吧。性格,风格,这样的组合渐渐使得他的笔端显示出尖锐,一位极致的理想主义者。他在回忆起童年时写道,我怕作文章,出来的题是“大勇与小勇论”,“苏秦以连横说秦惠王而秦王不纳论”。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和女人缠足一样,硬要把小孩的脑子缠成畸形而后已。我只好瞎凑,凑一阵,算算字数,再凑,有了一百字光景就心宽起来,凑到将近两百,“轻舟已过万重山”。等到卷子发回,朱笔圈改得“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又羞又恨,既而又幸灾乐祸,也好,老夫子自家出题自家做,我去其恶评誊录一遍,备着母亲查看——母亲阅毕,微笑道:“也亏你胡诌得还通顺,就是欠警策。”我心中暗笑老夫子被母亲指为“胡诌”,没有警句。木心在写下母亲微笑着说的那句话时,这个场景大概在他脑海里是萦绕不去,一旦时机氛围来到便重现于眼前的。

            《古诗十九首》中的《青青陵上柏》诗曰: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全诗的这前二十来字,读来首先就是扑面而来的悠扬的意境,而意之境便是诗之韵,那种含又达练且雅的度,又加之作品本身的贴近民众,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这些在魏晋时不过是民间或是当时文人羞于留名的朗朗之作渐渐盛传开来。《诗经》,《乐府诗》,建安文学,多少文人骚客的滥觞,也奠定了后史的格调,即便几经演变。直到清末受到西方文化强有力的冲击和影响,才真正意义上重新在变革,在吸收融合。一日之计在于晨是一句流传的俗语,几经嬗变,后句可以加上一生之计在于勤,同样可以是一年之计在于春,只要对仗工整即可,关键在于谁更胜一筹。我还记得祖父仙逝的那天,天刚蒙蒙亮他便醒了来,先是迷茫地望了望病房的四角,这才舒了口气说道,晚上睡得真是实在啊。惊蛰了,得播秧了。阿公知道惊蛰了,却不知道他的睡得实在是因为打了吗啡的缘故。阿公说话时的那个神情像是在眺望,缓缓地,整体的脸部形态显示出一种不由自主的流露,像是在对着岁月张望,一些不由得浮现的人和事,爬过的山走过的路;阿公那会是否也想起了那头每天总要牵着出去溜达的黄牛呢?那情景不由自主在脑海里出现,一座山间的田间地头,一位老人和一头牛;绿绿的山色几分颓败,也许是秋色,也许是子孙们在蚀老本;牛会哞哞叫,因为刚出生不久的牛犊这时不在身旁,还有……太阳在东方升起,风有些凉,阿公抽着烟,望了眼蓝天,又将目光投向了老伙伴;九点了吧?

            卢梭落俗写了《忏悔录》,到了波拿巴掌权的年代,对待名人和贵族的此等自传风尚,他几分厌恶说道,这是时代产生的一种疾病!夏多布里昂听闻此说不觉淡然一笑,但这一笑却是一路伴随着他到暮年。在所著的回忆录里,他详加论述了这位皇帝的功过,愤憾的情绪跃然笔端,“他看不出他生命的奇迹超过了一顶王冠的价值,这种哥特式的饰物戴在他头上不合适。”尼采的《朝霞》,通篇的是警句,有人喜爱有人厌。到了《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尼采算是醒悟了,内心明镜似的,话说得太白听者也就是一听,仅此一听。

            斯蒂芬·霍金准备出书,他把完稿交给了出版商,出版商一看急了,立即打了通电话给他,一番寒暄后便切入正题说道,您看,里面的数学公式是否能相应的能减则减呢,您每多加一个公式就可能会相应的失去一部分读者。霍金并没有马上答复,挂了电话便陷入一阵沉思,之后的几天里查阅起其他人出版的著作。一天,他做了一个梦,不算太好,梦的场景是一家他不喜欢的脱衣舞酒吧,在此他遇上了理查德·费曼。他并不想理他,刚开始只是在一旁感到无措和发呆。但是费曼发现了他,笑着跟他打起招呼,并主动走向他。费曼似乎知道他最近的研究,还挺感兴趣的样子,连连发问。由于话多了,思绪就渐渐活泛,而问题又都是自己的专业,这样就难免随着谈话而扯到近期的烦恼。费曼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指着台上的脱衣舞娘,神情狡黠说道,你看她是不是够辣。霍金这时不由得有些生气了,就好像是自己受到了侮辱,当即不再言语,以示不满。而费曼似乎并不以为然,但随后脸色一变语重心长说道,术有专攻对吧,耶稣受难大家都知道的,东方的《一千零一夜》、荷马的《奥德赛》、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柏拉图的《理想国》,对了还有中国老子的《道德经》;埃及的金字塔耸立在荒漠戈壁,看似固若金汤,真的就一劳永逸避免被掘坟了吗?霍金不由得被这最后一句反问惊醒了。这个梦似乎让他有所启发,几个月后他将名为《黑洞、婴儿宇宙及其他》的稿件交给了出版商,这次很顺利,书本不久便出现在各大书店,很快大受民众喜爱。

            一个假日的晌午,饭后半躺在床上追着一首音乐不厌烦地听了几十遍,听着听着,本欲睡去的那份心意渐渐被一个无意闪现的问题取代,陈寅恪先生为何将柳如是作为自己晚年封笔的对象呢?

            废名在《阿赖耶识论》里用通俗的语言详加论述了佛学经义。对于自然的观察,几千年前的佛教先贤便思索起鸡与蛋的关系,借废名的话便是世界是无生,而是有。维特根斯坦认为,对于不可说的事物就应该保持沉默,哲学的本质在于治疗和启迪。有史记载的,数字零的概念最早出现于印度瓜廖尔堡的一个小寺院墙壁上。佛学、理学,其博大精深处在于对思想的发掘与把握,却往往忽视深入探究外在自然现象的内在成因。李约瑟对朱熹评价道,朱熹是一位深入观察各种自然现象的人,转而又不无遗憾感慨,但他缺乏诚如牛顿的数学训练。基督教呢?李耳所传世的五千余字,可谓是被一翻再翻,然新否?个中成因无外乎其中所指太过玄乎。何为道呢?大抵是指自然,但借由各个时期不同人物之口那便是玄之又玄乎,至今亦有人说其指明了宇宙的奥秘。老子其人要是还在世,他大概是会一笑而过,但对于其中是非曲折,他是断然不愿在费口舌的。亦如陈寅恪(què)或是陈寅恪(kè)呢?

            有一年的端午节,放假的第一天四点多便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去清源山上拍日出。待到出发的路上,城市的天空已然出现了些许淡淡的光亮,灰蒙蒙的四下还显得安静。这样的静是难得的,在这样的难得中去期待一个场景,那份心情自是不待言语。还应该说说另一种幸运,叫偶然遇见。那是二零二零年冬天的一个深夜,那天轮到值班,于是在办公室里伏案到三四点,此时已是疲乏不已,遂合上电脑走出办公室。待到一走出大门前廊,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生生惊叹到了,圆圆的月亮澄明地高高挂在天上,而它的周围是无数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真的是漫天的星辰都在眨着眼睛。四下里是清冷的,而心情是溢于言表的。有种美是这样子的,你看得到,但转眼想去用影像或是照片留住它却是无能为力的。我是否该埋怨手机摄影的鸡肋呢。那一刻突然有种想去分享的心情,可也只是个存在不过几秒的念头,转而不觉释然一笑,此刻是深夜啊。这样的场景即便是在山村也是难得一遇。而在城市当中要遇到这样的景象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那种僻静的山区,远离光污染的特定时候才有可能遇见。武功山吗,泰山或是黄山,巴厘岛深夜的海天一线,甚至清源山都不用;带上您的心情,需要的憧憬,理解失望沮丧的必然,如果城市当中您也确信是找不到就移步一下迈向山野吧。快看,红红的大火球!在驱车向山顶的路程里,透过道路右旁树木的缝隙,初升的太阳隐约可见,只感到它似乎特别的大而红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五点多的山风是凉爽的,对于接近七月的早晨尤为显得是清凉。如果是节假日,即便是三更半夜你大概也是能在清源山中听到几声少年郎的嬉笑打闹声的。青年时期的那股充沛精力,渐渐带来思想上的风暴,越是追求天性的便越首先接受社会给予的风气。直观的视觉刺激是醒目的,本体的觉醒,空虚到怀疑自己的每种可能性或是渴望超越颠覆的那份心情。阿波罗弹着竖琴追求达芙妮,结果达芙妮为了逃避他的求爱,愣是求助河神将自己变成一棵月桂树。徐志摩与林徽因的轶事。在一张一九三八年西南联大教授合影上,左起周培源、梁思成、陈岱孙、林徽因、金岳霖、吴有训。有好事者为此照片做了题:都以为只是开始,那成想是巅峰。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成了经典,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成了佳话。一位隐士是这样评价读书人的,“读书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青年人没有一个不经历那青春期的迷惘,只不过是形式上的差异。在古希腊的雅典有个习俗,一个少年必得交一个中年的朋友,求知、讨教、授业、解惑。

            早上的城市,一过七点便渐渐喧哗起来了。叮叮当当或是叽叽喳喳,叫醒你的是哪种声音呢?汤显祖的《牡丹亭》一经上演,马上将《西厢记》给比了下去,大受民众追捧。而汤显祖又与李贽神交,大概高甲戏《陈三五娘》便有可能是取“记”之髓而发“牡丹”之风范吧。南音呢?有一天偶然读到朱自清先生的《诗经》,其中两句是:风、雅、颂之外,其实还该有个“南”。南是南音或南调,《诗经》中《周南》《召南》的诗,原是相当于现在河南、湖北一带地方的歌谣。南音我是不大喜欢听的,但还有个词叫乡音,一种一方山水所培育而不自觉留下的印记,这便是乡音。闽南语的《爱情的骗子我问你》大概还是陈小云唱的最为经典;李宗盛的词和他的歌声,林夕和方文山的词,陈淑桦、林忆莲、刘若英、梁咏琪、梁静茹、刘德华等等的歌声,经典是在一代人的共同记忆中存在。只不过有句谚语说得贴切,江河总是自毁其岸。时代变了,而今的新声代歌手多少离开了一张声卡就发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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