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林墨那个妹妹真是烦人。我明明主动提出帮忙做晚饭,结果她瞟了我一眼说‘不用’,气死我了……”
——是、是,真烦人。
“……还有林墨也是,一脸假笑站在我俩后面,也不哄我,也不说她两句,就这么傻了吧唧看着。真是……我当年怎么看上他的……”
——你们每次分手你都这么说。
“……所以说啊,谈恋爱真得考虑对方家庭状况。我要提前知道他家是这么个情况,死我都不会答应他……”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复合?
“……唉……真是,他那个妹妹真是烦人,比他妈还烦人。吃完晚饭了还赖那不走,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我。我也没示弱,她盯着我我就盯着她。后来她心虚了,拎包就走了……”
——这话你让我怎么接?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估计林墨想留她,但我瞪他一眼他就没敢动。等他妹妹走了就开始讨好我,又切水果又接洗澡水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等他接完水转身就走了!哈哈哈哈气死他……”
——你大班毕业了吗?
“姐我和你说啊,昨晚上我大半宿没睡着觉。我是这么想的……”
“那什么,你等会啊盈盈,我这边马上要开会。你等我下班了给你打电话,啊。”
“诶?你……那行吧姐,晚上再说,我要没事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陈礼重重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尤其是冯盈盈和林墨俩人七八年的“爱恨纠葛”,简直琐碎得令人发指。每次听冯盈盈絮絮叨叨向她宣读“林墨罪恶史”,陈礼都仿佛背负着重重“历史的厚重”。
她和冯盈盈是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当时有她和白黎安、林墨和冯盈盈、韩承恩和不知道第几个女朋友、还有……
不知道为什么,冯盈盈自那之后就缠上了自己,好像她们是多年的闺蜜一样,交流着感情纠葛和各种八卦——这基本上是单方面的,陈礼素来只是倾听。对于这个自我中心严重的“小仙女”,陈礼除了深深的无力感,就只有想要敬而远之的想法。
无奈的是,陈礼生来就做不到拒绝别人,也没办法主动把别人推开,只能默默承受冯盈盈的摧残……
电脑桌面忽然的变换惊醒了沉思中的陈礼——她有意设置了整点自动换桌面提醒自己——瞄了眼桌面右下角,已经11:00了,还有半个小时,得收拾东西走了。
她和韩承嗣有约。
确切地说,是韩承嗣找她见面。其实她并不想去,因为韩承嗣文质彬彬的表象下潜藏着什么令她十分畏惧的东西。但她又不能不去。
她生来就做不到拒绝别人。
……
白黎安走进“不见”咖啡店的时候,意外地看见林墨对面坐着韩承恩。白黎安挑了挑眉毛,当做没事一样拉开椅子坐下,顺便对走过来的服务员点了杯美式咖啡。
“呦!你的口味越来越像医生姐姐了啊?”韩承恩脸上带着坏笑,“我们的‘绝世好男人’这是准备向恶魔献祭灵魂了?”
“献祭灵魂前我肯定先把你捐了,”白黎安面带微笑,“就是不知道恶魔需不需要烂泥。”
“如果是用来淹死你的,那多少都不够。”
“……你们俩打算组团说相声了吗?”
林墨把下巴支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盯着两个朋友斗嘴,随即将目光飘向韩承恩。
“我来的时候这货就在这了,调戏小月呢。”
小月是这里的服务员,唯一的服务员。
“什么叫调戏?那叫亲切友好的交流!”
“这话你跟警察说吧,看他们信不信你。”
“老白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良民,警察只会保护我。”
“那你再猜林玉信不信你。”
韩承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林少爷、我亲爱的大舅哥,你还想吃点什么不?我请。”
演技不错。白黎安暗自点头,对于韩承恩这种对于每种情绪都把控得惟妙惟肖的能力不由得赞叹。
他认识韩承恩也挺多年了,但每次见面都由衷感叹。只是……
他真正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或者,他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情绪吗……
——还有待观察,白黎安微微眯起了眼睛。
“行了,别贫了。”白黎安无情地打断了两人亲切友好的交流,“林墨,我找你有正事。”
“嗯?”林墨瞥见白黎安少见的严肃,抬头望着他,“什么事?”
“对!我也有正事找你大舅哥!”
林墨像看见鬼一样盯着他们俩。
“……你俩相爱了?”
“去死!”韩承恩瞬间又恢复成惯有的戏谑,“他和我这种人不能接触多了,要不然哪天被雷劈死了再连累我。”
“你放心,有你在,方圆五百里雷劈不着别人。”
“不,你不一样,你是“道貌岸然”这个词的人形自走翻译器。和你肩并肩连陨石都砸不死我。”
“……小月,买单。”
林墨觉得自己要被这两个人闹死了,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你先坐下,说完正事再走。我有东西让你看。”白黎安回头挥手让小月回去,一脸严肃看着林墨,“你收到过这个没有?”
说完,白黎安打开手机里一张照片,把手机递到林墨面前。不知是否有意地,角度正好也能让韩承恩看见。
两人同时愣住了,好像看见鬼了一样。
……
陈礼和韩承嗣约在了一个很小的电影院。
接过韩承嗣递过来的票,陈礼低下头匆匆走了进去。韩承嗣没跟着她,而是去买了一杯可乐和两份爆米花,又在电影院大厅里闲逛,等到还有几分钟开映的时候才走进放映厅,坐到了陈礼身边,把可乐和爆米花递了过去。
陈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
“你不喝可乐吗?”
“我只喝水和咖啡。”韩承嗣看着大屏幕,平静地说,“碳酸饮料会破坏我健身的效果。”
韩承嗣每天都去健身房,风雨无阻。但陈礼并不知道。
随着电影开演,二人都保持着沉默。
韩承嗣选的是刚上映的《一出好戏》,一部荒诞的黑色幽默片。
虽然在看着电影,但根本没注意剧情的陈礼几次想要问韩承嗣找自己干什么,但终是没有勇气开口。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韩承嗣的声音。
“你去参加白朝夕的葬礼了吗?”
“我……没有……”陈礼努力克服住了发抖的冲动,试图令自己显得正常,“那天我单位开会,而且白黎安走得特别早,我还得送姑娘上幼儿园,所以我……”
“那你见过这个吗?”
陈礼下意识侧过头去,一眼就看见韩承嗣手中半打开的一张纸。
陈礼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用怕。”韩承嗣的声音很平静,“不用怕。”
“你找我什么事……”韩承嗣的话莫名地使陈礼放松了一些,但依然很惊恐,“我……”
“只有一件事,”韩承嗣忽然打断了陈礼的话,“帮我查一下,白黎安和白朝夕是什么关系。”
陈礼愣住了,好像忽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说什么。
……
“复礼街37号……99心理咨询所……应该是这儿吧?”
林玉站在一座二层的建筑前,灰白的色调和墙上蔓延的植物,给人一种不协调的和谐感。
“这名字好怪啊……”
林玉有点疑惑,但还是走到门前按了门铃。
“请进!”门后传来了一个略显低沉但很悦耳的女声,“门没锁。”
林玉拉开门刚要进去,就看见一只黑白黄三色的小猫从自己脚边走了出来。再一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的女医生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因为光线的原因,林玉看不太清楚她的样貌,但总觉得她是在笑。
“请进,病人。”
她真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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