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

2023年2月8日  星期三  霾1--8°C

孟万青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旁边一个头发齐肩的年轻男子也把头凑了过来。孟万青并不在乎，她打开支付宝的运动小程序捐了步，然后退出支付宝，收起手机，冲远处公共汽车驶来的方向眺望着。

几年来，每天走路捐步做公益已经成了孟万青的一种习惯。虽然每天捐步换算的金额不会超过五角钱，但她相信万千普通人的星星之火定能让爱充满人间。孟万青今天捐了1.3万步，捐助的项目是“守护光明、预防残疾”，项目图片上，用白纱布蒙着一只眼睛的老人笑的很灿烂。

“我看见了！你的支付宝里有很多钱，我要举报你！”年轻男子带着要挟的语气突然冲孟万青说。

孟万青没有搭理他。她是纪检监察干部，知道纪律规矩，对这个不认识的路人的话，她感觉到好笑。

这一天，孟万青正在宿舍休息，突然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在车站遇到的年轻男子。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感觉是被盯上了。

那男子一屁股坐在孟万青的床上，伸手揽过她的肩头，以孟万青独生女儿的安全威胁她，说要与孟万青做朋友。

都什么年代了，发生这样的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孟万青力斥男子，推他、打他，她被粗壮的胳膊拦腰抱得死死的。孟万青拼命喊着，抬起尚能活动的前臂，使足力气用指甲去掐那蟒蛇一般的胳膊。胳膊上的肉好硬呀，根本掐不动，她边掐边喊救命。

这俨然就是鸡蛋与石头较量。

孟万青知道对方的目的是手机支付宝里的那笔钱。那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为女儿出国读书准备的，她要保护女儿，也要保护那笔钱。

年轻男子和同伴身着武生的戏服，满脸油彩，正在卖力的表演。孟万青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爱看戏的。年轻男子很投入，眼神含情脉脉，戏里戏外？孟万青搞不清楚了。

孟万青只想逃。她漫无目的一刻不停的跑着，内心的恐慌让她急不择路，她边跑边哭，希望能有人来救他。

在一处下坡道前，孟万青无路了。这道陡坡是她能暂时逃离年轻男子的唯一道路，几近九十度的土坡被往来的行人踩得泛着清光，这道光延伸到看不到头很远的地方，坡上有零星的枯草根，坡两边的枯草有些发黑。如果忽略坡度的话，这里该叫悬崖或万丈深渊。

孟万青小时候仿佛溜过这样陡峭的坡，现在却被坡困住了。但她必须得下去，又不敢迈腿，急的直哭。

“没事，不用害怕，你先看看我是怎么下的。”路过的一个瘦削男人推着自行车，很淡定的安慰着孟万青。他准备骑车子下陡坡。

男人戴着眼镜，头发花白，个子高高的，瘦的像一袭凛风。他说话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看上去很眼熟。孟万青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自己的同事。她从没和他说过话，也不知道具体部门，只是开会的时候偶然遇到过。

“你就算是做了示范，我也不敢下呀！”孟万青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

“昨天晚上你喊啥？”早上，老公边穿衣服边问孟万青。

“我喊啥了？”孟万青感觉奇怪。

“你先是喊一个人的名字，后来喊两个人的名字，然后又哭，你喊得是谁？”

“啊？我喊了吗？”孟万青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哦，想起来了......我做噩梦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让我在梦里一直害怕一直在跑。”

“我想听清楚你在说啥，但一直听不清楚，如果不是手机放在五斗柜上充电，我就把你说的录下来了。”

“......”

“妈妈，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女儿刷着牙问孟万青。

“嗯，梦见遇到坏人了，害怕的一直在跑......你听见我喊了吗？”孟万青没想到，睡在隔壁的女儿竟然都听到了她梦里的呼救。

“当然了，你声音大的都把我吵醒了。”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叫醒我？”

“我想着爸爸在你旁边呢，他会叫醒你。”

“......你爸爸听热闹，等着给我录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