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一天,小房思琪鼓起勇气问妈妈:
“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
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
“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
可实际上,你嫌性教育太早,坏人不会嫌你孩子太小。
房思琪的乐园在十三岁时丢失、彻底崩塌。当时在她心目中,无比崇拜那个让她感觉神圣的李老师,整整诱奸了她五年。
李国华只是把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当做任意摆弄的玩物。他决心走向那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
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李国华对着天花板说:“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
他知道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
一个个小女生是在学会走稳之前就被逼着跑起来的犊羊。
房思琪开始强迫自己爱上李老师,若与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是污秽的,而既然老师爱的是自己,如果是真的爱我,就算了。
大多数东方国家都把“温良恭俭让”当作培养女孩的标尺。
为了成为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丈夫眼中的贤良妻子,孩子眼中的慈母,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失去了自我,不懂得悦己。
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02
房思琪想了逃跑,她试探性地问妈妈:
”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
“谁?”
“不认识。”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房思琪也在网上发过帖子求助并寻找别的受害者,但遭到了网友的谩骂讽刺。
说到底,沉默的旁观者,冷漠的键盘侠,非人的社会习俗都是助长恶焰的风。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出了事情,家里、学校甚至社会都会怪这个女孩。
你裙子太短?你走夜路?你穿了我最喜欢的红色高跟鞋……家里不愿意公布于众,这样的孩子是肮脏的,以后没法嫁人。
社会的群众会把这个女孩刨的底朝天,名字照片学校,让她无法做人。
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性侵养女的鲍某一直在利用法律漏洞狡辩,李星星和房思琪是同样的遭遇。
李星星母亲竟把十四岁女孩交给一个陌生男子抚养;房思琪去台北上高中的时候,她母亲把她交给李老师照看。
这些都面临着失责母亲亲手把她们亲手推向深渊(这是其次原因。)
那些阴阳怪气地指责被害者李星星和房思琪的网友们,难道是觉得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喜欢上将近五十的大叔,
是图他猥琐?图他年纪老?
她们都是被诱奸的!!
她们不是自愿的!!!
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在此之前,没有哪个屠杀彻底到既要摧残你的躯体,还要毁坏你的思想。
同时抹杀你对活着的热情、对所热爱的事物的信仰。
就好像被光速撞击成粒子,遁入虚无,让你比活着更真切地体会到死亡。
房思琪也想感受一下和同龄男生相恋的正常生活,但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其实是我配不上你们。
那些男生天真而蛮勇的喜欢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
而她感觉自己是馊掉的橙子汁和浓汤,她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她是一个灯火流丽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
她只能配被李老师这样的人渣中的人渣喜欢。
与其说,这本书是对李国华、对成为诱奸帮凶的整个社会的控诉;毋宁说,这本书是林奕含对文学功用的质疑,是她对自己文学梦境破碎的绝望和自省。
林奕含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讲的是“女孩子爱上诱奸犯的故事”,她说,这里面是有一个“爱”字的。
那么,进一步追问这个“爱”——被诱奸的房思琪,爱上的究竟是诱奸犯李国华本人,还是他所携带的有关文学的气质?
房思琪在书中所说:“多亏李老师才爱上国文,不自觉这句话的本质是,多亏国文考试,李老师才有人爱。”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三年前,写《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作者林奕含因为长期抑郁症已经自杀了,文学教会了林奕含真、善、美,但最终她却怀着对文学、对生活、对世界的巨大绝望离开了人世。
她还在书最后留下了最温柔的话语:
“等待天使的妹妹”,我在世界上最不愿伤害的就是你,没有人比你更值得幸福,我要给你一百个棉花糖的拥抱。
当然,天使妹妹奕含,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没有恶魔,没有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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