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荐语:
如作者所述,本文内容来自《格式塔十讲》线上工作坊之第六讲,费俊峰博士与胡丹老师的对话中,胡丹老师讲到的纲要,供学员们回顾,也分享给需要的人~
以下文章来源于觉察与接触 ,作者月冉耳
齐格蒙特·鲍曼所描述的“液态”社会里,没有人真正地待在家里,很久以前由皮尔斯、赫弗莱恩和古德曼所提出的“在接触边界上工作”具有了新的意义。(“液态社会”的概念中,“以”液态比喻现代社会的个人处境,认为在液态社会里不再有永恒关系,人与人之间不再注重紧密相扣,而是随时松绑)——朝向未来的此时:后现代社会中的格式塔治疗
01
接触干扰与中断
这本身并不具有病理性,也不是个问题。接触中断是自然的,是自体调节的一部分,让我们在有风险的接触(哪怕是重要接触)中能够自我防御,有时并不真的危险,但即便不危险,对我们来说也可能是异常可怕的。在那时我们也许完全不想进行这类特定接触。皮尔斯提出的问题是被抗拒的是什么,被促进的又是什么?(peter philippon在督导中提出常会问的是,他们害怕的是什么,渴望的又是什么,此刻想探索哪个并使其成为图形?)会产生问题是因为中断成为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固有模式,无意识且僵化,并非基于当下的实际情况。
伴随接触的主要中断而产生的焦虑是由于兴奋在生理层面上没有得到氧气(足够的呼吸)的足够支持,并且在社交层面上没有收到环境反应的足够支持,并且在社交层面上没有受到环境反应的足够支持。这种类型的兴奋不能引导有机体在接触边界上自发地发展自体。内转是治疗师在病人身上最常看到的一种中断。就像皮尔斯说的,你必须“剥洋葱”才能到达主要的中断。
自发性是与在接触边界上完全在场相伴随的质量,带着对自己的充分觉察和对我们感官的充分使用。这是看清他者的条件。一个舞蹈者自发而优雅地跳舞,但不知道是哪只脚先动。当自发性被打断时(舞者可能会担心不能在正确的时间移动他的脚),兴奋变成了需要避免的焦虑(舞蹈变得沉重),意向性沿着复杂的、扭曲的路线发展(例如,舞蹈者的自体变成了观看舞蹈的人的自体),这种接触伴随着焦虑(自己没有觉察到的焦虑)而来,通过内摄、投射、内转、自我中心或融合而发生。
02
融合与隔离
首先回顾一下两个自我功能,即认同和疏离,关系式自体以此在有机体/环境场中定位。首先疏离能力允许建立一个自体/他者的边界;认同能力让人可以穿越边界进行互动和接触,所以边界同时分离和结合。有些情况下,人们感到害怕,会回避这些自我功能。
这里存在一对基本极性:一极是“我掌控自己的人生,我来衡量什么事正确”,另一极是“我只是大背景下存在的一小部分:我的人生价值和轨迹主要由大环境规定”。融合中我认同后者,隔离的情况下我认同前者。需要强调的是,问题出在无意识功能(失去自我功能或选择性),而不在于两个极性。与前文联系的话,自发相较于融合--随波逐流;自主相较于隔离--我来负责。
自恋性内转过程
当我和环境的关系缺失时,我与替代性的自恋性内转,即与我的另一面建立关系。我可能会根据对世界的恐惧,给这个“冒牌环境”一个风格,这种情况下的行为方式我们称为“妄想症”;也可能是我将对世界和他人的愿望理想化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把自己附属于那些我认为极其有价值的人之上,并把我当作极其特别的人对待。
举一个意向可以帮助理解,把这个情况描述为空心的金属球,里面是磨光的,可以反射内在。坐在球中间的人无法与外在世界接触,但可以说服自己,说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外部世界,并不是自己的映像。当然这是个极度简化版。很少有人如此严重地隔离自己;即使人们更强烈的愿望是聚焦在投射而不是现实上,尤其是面对那些让他们产生情绪反应的情境时,大部分人对真实外部世界还是会有一些感知的。
03
自我中心
对于那些习惯于过分强调自我的人,我发现聚焦在简单的感官觉察上,有时辅以鼓励来访者去做个按摩,是把更大的场带入觉察的一个有效方法。在那之后,来访者也许可以去探索因不再使用既有模式行事而产生的焦虑。我会尽量避免思想上的探讨,包括试图让来访者离开他极具批判性的自体评估。在任何情况下,当来访者与环境重新连接,允许他人对自己的评估感兴趣,并能够真正地批评他人时,那么都会消失。
04
分裂
如果把环境作为一个整体去体验时,让我感到困惑甚至不知所措,而且我也没办法简化它或减少其侵略性,我就会分裂自己。自体是关系式的,这个概念本身就存在一个可能性,一个人与环境的互动会形成不止一个自体,从每一种与环境的接触方式中都会浮现出一个自体。
在有关“情境依赖记忆、学习和行为”的讨论中,罗西对这种分裂的自体过程的潜在生物学原因作出了详尽的论证。关于记忆的现代研究显示,记忆并不是一种磁盘记录,每一次进入它都会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深受记忆者当下的身体和心理状态影响。所以如果我和让我感到安全而舒服的人在一起,回忆起的恐怖事件就变得不那么吓人了。另一方面,假设在不友好的公司环境下我回想起观赏某场电影的快乐记忆,被人嘲笑说喜欢这种没人爱看的电影,下次再想起这段电影记忆,就不觉得那么有趣了。大多数人都有许多“情境依赖”系统,每一个都牵涉到进入不同的记忆、不同的行为方式,以及对世界的不同解读。
在分裂之间互动的一个优点是这些互动完全可以预测。它们回避了与另一主体在真实人际交往中的焦虑,在那里新事物和未知事物(双方都允许)可以在互动中浮现。来访者常常表达对“失控”的恐惧。这通常意味着分裂,分裂的一边“控制”另一边,但从更深的意义来讲,“控制”处于可预测且模式化的过程结果之内。任何会带来新奇和变化的东西都被排除在外了。这里也有一种很强的拉力去控制别人与他的互动方式。
05
治疗的目的:从自我中心到关系创造性
自我中心是不让自己进入环境,不相信环境中包含的至关重要的新奇性。对于格式塔治疗来说,治疗目标当然是个性化----不是通过自体的意识,而是通过在接触他者中的自发性,让自己进入接触的自发性,这是创造性的基础。古德曼曾写道,自我中心者无所不知,但缺乏活力。这个人很无聊。
走向他者的生理体验是支持走向他者的更加普遍的有机体体验,就是吸入氧气,换句话说,必须通过呼吸获得平衡和支持,这是一个对环境具有信任的时刻,在这个时刻有机体不再紧张并放松控制,继续以自发的、自体调节的方式进行另一次呼吸。暂停控制,让自己走向他者或环境,对能够自发地产生控制/信任节奏来说,是基本的信号,目的是达到平衡着活跃并具有约束性的在场、创造性和调整的他者,同化接触他者的新奇性构成。
06
辅助阅读
在玛格利塔·斯帕尼奥洛·洛布书中,阐述了随着时代的发展所相应的社会感受发展和心理治疗,在这里做简要节选以邀请更多的背景。
20世纪50-70年代
这是大多数心理治疗方法广为传播的年代。在这个被社会学家定义为“自恋社会”的时期,所有新的心理治疗取向旨在解决一个关系的和社会的问题:给予现实生活的各种能力更多尊严。“自我”被重新评估,被赋予一种创造性的独立力量:孩子必须从父亲的压迫中解放出来,病人必须从社会规范中解放出来。经历冲突是活力和真正成长的保证。而这时咨询师要面对的简化版本是,他们支持的是自体调节和脱离束缚,代价是担忧在与他者的接触边界上发生的事情。
20世纪70-90年代
这些年的特点是加林贝蒂所说的“技术社会”,这是因为他们把机器作为基础,与此同时还产生了控制人类情绪的幻觉,尤其是对痛苦的控制,并认为家的关系是一个“错误”,是对生产力的一种阻碍,却被视为唯一可靠的价值。爱和痛苦,这两种情绪实际上是难以分割的,在这一时期却被认为是不可调和的。如果把“技术社会”看作“自恋社会”的产物,那么“技术社会”可以被定义为“边缘型的”。
20世纪90年代-2010年
在社会感受上,对技术(现代理所当然地被视为一种资源)的兴趣和对自身价值的矛盾情绪让位于一种流动感。这20年里的一代人也成长在一个大迁徙的时期,许多人无法依靠依靠传统来获得支持和一种扎根感。传统常常被遗忘,村庄广场被社交网络的虚拟“广场”所取代。当今年轻人的社会体验是“液态的”:无法容纳与他者相遇时的兴奋,对由交际流全球化所提供的交流可能性极为开放。
如果以前,在一般的社会观念中,健康意味着找到胜利的原因,在生活的战斗中浮现,那么在今天,健康意味着在亲密关系中体验温暖,以及在情感和身体上对他者做出反应。我相信,今天的心理治疗有着双重任务:让身体重新敏感,以及给予大量横向关系支持,这可以使人们感到被平等他者的目光所认可。
备注:
本文仅作为格式塔十讲理论部分的阅读参考,皆节选自格式塔治疗丛书中的《关系中的自体》,2021.1和《朝向未来的此时:后现代社会中的格式塔治疗》2022.4,南京大学出版社,转载请注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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