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二）

R笑说他其实并不想这么早结婚，都是被我逼的。

我确实想早点结婚，我与R身体上过于亲密，这常给我带来罪恶与负疚感。我们商量起婚事，我们想越简单越好，或者干脆来一个旅行结婚。R的父母来了上海，一方面来看看装修好的房子，此外也来一起商量婚事。他们起初觉得旅行结婚甚好，他们也是怕操办事情的人。但后来他们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旅行结婚不好。一来他们也吃过别人家很多酒席，想想他们只有一个独生儿子，若不办婚礼，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二来他们觉得如果不办婚礼，我父母那边也许会有意见。这样，我们便顺从了他们，决定办婚礼了。

婚期定在十一假期前的一天。正好R的父母的教会还有其他一对，也在这一天结婚，教会便策划了一个集体婚礼仪式。因为婚礼是在杭州，我们上班不便回去，一切结婚事宜便由公婆操办，我们只需赶回去出场。

9月19号我们去杭领了证。那一天，我们都有些激动。走了许多年，终于有一种瓜熟蒂落的感觉。回到新装修的房子里，我们紧紧地相拥着，想着从此这个人就是我的“老婆”“老公”了，感觉很不一样。因为只是领证，我们决定把那珍贵的一夜放在婚礼那一天。

我的工作很快适应了起来。办公室里就5-6个人，其中有一个上海姑娘W，我们很聊得来。她也新婚不久，住在公司不远。我们经常结伴一块下班，走路回家。其他几个同事，也都十分和善，大家相处甚好。我一边了解一些公司的业务，一边接受一些老板临时布置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压力。

转眼，婚期就快到了。哥哥嫂嫂从深圳坐了很久的火车过来。我因为虚荣又自卑，没有邀请我的父母过来，是担心父母的寒酸，会让婆家笑话，（婚礼现场需要父母发言，我唯恐我的父母会说不出什么话，让我难堪），公婆对于父母不来也并未说什么。我也没有邀请任何的同学、好友，除了在杭的几个姐妹，还有其他一两位，X是我的伴娘，我想着尽量不给公婆增加麻烦（他们需要安排酒店之类的）。R也邀请的人很少，只有他小时候几个玩伴，此外都是公婆的客人。我和R似乎都觉得，这是一场为公婆举行的婚礼，所以我们没有过问任何婚礼的细节，只想着出席一下，尽快完成任务。

我提前一天回了杭，带着哥哥嫂嫂去游了西湖。R在婚礼的前一夜回到了家。这一晚，我被安排住在了酒店，等着第二天新郎官来酒店里接。婚礼这天，本来预报是大雨，但天气出其的好——公婆都很高兴，相信是上帝听了他们的祷告。接下来，化妆，摄影，因为请了婚庆公司来操办，大家一行人便一起去了西湖边的一个婚庆公园摄像。当然，主角是我和R。我们坐在了一辆婚庆公司提供的敞篷车上面，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婚纱礼服，每到一处，便引来路人侧目，真有些耀武扬威的感觉。

公园很是美丽。又正好是金秋时节，处处鲜花盛开，美不胜收。我们俩像两个演员一般，被要求做各种不同的动作，好让摄影师拍的美一点。R一直和我开着玩笑，他一点不紧张，好像在看别人的一场戏。上午摄像完毕，下午是教会里举行仪式。因为还有其他一对，所以来的人很多，教会预备了一些节目。但讲道真是枯燥乏味，许多人都在下面打起了瞌睡。传道人为我们证婚，之后还有新郎新娘、父母发表感言。我似乎说的有点多，但却都是肺腑之言。

晚上是婚宴。除了我们少数几个朋友，大多数是公婆教会里的弟兄姐妹。人数也不多，只有9桌。大家都温文尔雅，几乎无人喝酒。等我们敬完酒，回到酒店，我累得几乎要虚脱。嫂嫂竟然还提出一起打牌，我们当然不行，她又说不用定两间房，我们大家挤一挤，一间房也就够了！——她在深圳住惯了“集体宿舍”，就连结婚后也是和别人合租，也难怪她会这样提议。但她却不知，这是我和R的新婚之夜呢！

表演了一天，R也累得躺着不动。等我卸完妆，洗好澡，我们已没力气亲热了。但我们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终于，我们可以坦然无惧地属于对方了！将身体，将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对方，并拥有对方。我的眼泪几乎要掉了出来。是的，眼前这个男人，我爱他，我无比地爱他，从我的20岁，我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们虽然懵懂无知，不懂得如何去爱，不懂得怎么去承担对方的生命——但，那一位厚赐恩典者，祂却如此顾念怜悯，拉着我们的手，带我们进入了婚姻。

从此，我与R便真的坐在了一艘船上。这艘船，便是我们的小小的家，R是船长，我是舵手，我们一起，奋力往前划，任外面风吹雨打，只有一个方向，那便是回到永恒的家。——这是我许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梦，这梦一直在脑海里，是那样的清晰。

在杭逗留了一两天，我们便带着哥嫂，回了上海。他们参观了我们的新窝，哥有点失落，他说房子太小。我有些不高兴，回他：这可是在上海，谁不想要大房子，关键是买得起么？我们又带了他们去逛，和堂弟T见面。

我和R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但哥嫂之间就显得有些生疏，隔膜。即使走路，他们也很少手牵手，通常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更别说什么亲密的举动了。想想也真的同情他们，从一开始，他们就似乎没有品尝到爱情的甜蜜。

R并没有我从前以为的那般冷漠。也许是结了婚，也许是有了二人耳鬓厮磨的空间，我对他，他对我，都多出了一份温柔。每天回到那个小窝，我们便一起吃饭，聊天，或者逛街，搂着一起睡觉，那时的日子，真有点地久天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