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作者: 一支橘子 | 来源:发表于2023-05-24 23:14 被阅读0次

    所以说想写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写下来,不然思绪不会给你磨蹭的机会,它会像白云一样飘走,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再回来。

    写下上面这几句之后,仔细敲了敲脑袋,好像想起来以为被遗忘掉的本次写作动机了。

    昨晚又一次重温了余华同志的《许三观卖血记》,今晚无事的时候就在想,这老倌确实是牛啊,书里写了那么多骂人的段落,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反感。想着想着,想起自己也在文章里写过类似的话,还是在小学。突然想起了这段往事,就想着记录一下,倒是又从记忆的湖里面打捞上一条不起眼的小鱼,聊胜于无呗

    言归正传

    大概是四年级或者五年级,记不太清了,但肯定是这两年,因为只有这两年我们才住在我这段记忆中那样的房子里面。

    那会开始学习作文,开始写作文。愁,确实愁。

    愁什么呢?字数。那会的作文都有字数要求,记不清楚是多少了,反正是那会的两页格子纸。

    总是写不满,有时候写一页,有时候写半页,有时候发挥好点,写到一页半,就也算极限了。

    这样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但好在转机很快出现了。

    语文老师在课上说:其实作文有一个说法,叫“凤头猪肚豹尾”,大概意思是什么呢,就是说你们写了那么多的字,其实老师也不一定都看,最重要的是开头和结尾,开头要电梯,结尾要升华,中间其实不是很重要,很多老师就只看开头和结尾就把分数给了。

    【注:其实“凤头猪肚豹尾”这个说法是我写下文字的时候现查的,我只记得当时老师的大概说法就是这样,但若从现在看来,老师的解释其实是稍有偏差的,这个说法的官方解释是“文章的起头要奇句夺且,引人入胜,如同凤头一样俊美精采,文章的主体要言之有物,紧凑而有气势,如同猪肚一样充实丰满;文章的结尾要转出别意,宕开警策,如同豹尾一样雄劲潇洒”,并没有对中间段落半点不尊重的意思。】

    说回当时,我大概像是习得了独孤九剑的令狐冲,又好比练会了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感觉自己攻克了作文长度这一世界级难题。反正中间没人看嘛,随便写就是了。

    说干就干,实践就在下一篇作文之际。

    讲真的,那篇作文的主题和其他内容我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在中间凑字数的时候,我胸有成竹的写下一段对骂,大概是双方亲切地问候对方的双亲和祖辈(至少十八辈),中间有些方言俚语我还用上了拼音。

    要不说有效呢,张无忌同志刚刚习得乾坤大挪移就打的一堆正派满地找牙,我略一发挥,两页的格子纸也是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我极度怀疑我当时交卷的时候也是趾高气昂的。

    但趾高气昂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还记得当时发卷子之前语文老师进教室后环视一圈,很快把眼神投射到了我的身上。我当时不明所以,但好像也有点后怕,生怕这家伙发现了我的奥秘。

    我的后怕是应当的,因为很快就被坐实了。语文老师用了当节课四分之一的时间,洋洋洒洒地“称赞”了我的英勇事迹,大概其意思是我很好的领会、贯彻、落实了之前作文课的精神,进一步提高了我的作文水平,并且做到了学以致用,很快就用在了实战之中。

    老师没有全文通读我的作文,只是“挑重点”读了我作文中“猪肚”部分,哄堂大笑中,我有点恍惚。好像自己一刹那间被人断了全身经脉。

    但我没有想到,更绝地还在后面。

    老师要让我的父母看到我的卷子,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以光速想好了对策:只要这张试卷到我手里,我不会让它活过半分钟,垃圾桶不够保险的话,化粪池大概是它最后的归宿了。

    但要不怎么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老师在把试卷给我之前,首先拨通了我爸的电话,双方以友好的问候开场,并就我在学校的表现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交换了有于家校协作的相关意见,老师在挂断之前不忘提醒:我让孩子带了份语文试卷回去,你一定要看。

    完了,全完了!真是狠毒呀。

    放学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如丧考妣。那会的我还没学过这个成语,那换种说法,就算那会忍者神龟四兄弟要带我去超级玛丽的老巢玩玩,我也提不起半点兴趣,甚至不会抬起眼皮看他们一眼。大概就是,我只觉得他们呱噪。

    一般来讲,这样的祸事我总愿意让我妈第一个知道,让她想想办法消弥灾祸。但这次不可行,一通电话早已经宣告了我的命运,虽然回家的时候我爸没在,但我那会无比坚定地确信,审判终将到来。

    但很意外的是,当天直到我睡觉,我爸也没回来。而且那一晚虽然提心吊胆,但总归睡了个囫囵觉(没有被从被子里拖出去挨揍。)

    但当我第二天起床上学的路上,我无比地清楚,推迟并不是消失,迟到的审判也不会变得温和。

    我再次度过了如丧考妣的一天。

    在我推开家门的时候,我看到那张要命的试卷正拿在我爸的手里,而他那会正在和揉面的我妈聊天,听到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回头看到了刚进门的我。

    大概是夏季,但我的感觉怎么说呢?十冬腊月,大雪纷飞,衣不蔽体,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个个钻出来,汗毛也不敢贴在身上了,根根直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但我很诧异,他居然在笑。

    我使劲瞅了瞅(完全不敢晃晃脑袋或者有其他动作),他确实在笑。

    我放松了警惕,汗毛也慢慢地松散下来。

    我很确信他不是在迷惑我,对于那时候蝼蚁一般的我来说,他还不屑于诱敌深入,从来都是短平快的大巴掌及腿脚功夫。

    我的心放下一半了,直到正在揉面的我妈也笑着转过身来,两个人笑骂了我几句。我知道,我真的熬过去了,像是重新获得了生的权利。

    现在想来,不会再有比种【虚惊一场】这更好的结局了。

    我也发誓,不会再有比这更蠢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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