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没亮开,屋里的灯没打开,透过窗玻璃,光线折射到楼板上,整个屋里,就靠近窗的楼板要亮堂些,而靠近床的位置,以及屋子里其他地方,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显然,公鸡对光线敏感多了,即使在睡梦中的人,都能被它那清脆的歌喉给叫醒。床上的一位妇人翻了个身,睡了没多久,就起身看了下手机:4点整,这就意味着她身旁的男人要起来,赶着去工厂里干活了。他是厂里最先干活的人,因为只有第一批人完成工作,后面的工人才能接着干。她推了推他,颇不耐烦的叫他起床,而这个妇人,也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打开了厨房的门,在灶上煮起了简单的酸菜面。炊烟袅袅,这朦胧的凌晨,就这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只用了几分钟,一碗热腾腾的面就从瓷碗里消失了。翻了翻身上的衣服口袋,钥匙,驾照,钱包,差不多都带好了,说了声走了,就急匆匆的骑上那用了好几年的摩托车,开始了他匆忙的一天。
她洗了锅碗,天空是青蓝色,公鸡已经叫了好几轮了。她推开了关着牛的门,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就在后面幺着牛,将它赶到对面那座山上。
等回到家,屋子里已经亮了七八成了,她听见女儿翻身的声音,还仿佛听到关在笼子里的母鸡们想要破笼而出的冲动与勇气。她打开了鸡笼,它们倾巢而出,一窝蜂的冲出来,就开始了它们的觅食之旅。她用木瓢舀了些粮食口袋里的苞谷撒在地上,就又开始架火煮她们的早饭。
没听到女儿开门的声音,想到,“看来还是要叫才会起床啊,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自觉,睡了一大早上了,还不晓得起来!非的要我喊才晓得起来!”念及此处,那大嗓门就冲着紧掩的门喊到,“芳娃子,你还不晓得起来啊!你看看都几点了!这么一大早上了!就没见过你啥时候主动的起来!……还不快点啊!”
屋里的女娃知道,如果自己不起床,等着的就是一顿臭骂甚至棒棍,多划不来,还是起床吧。边起床的同时,那个妇人还在念叨“都好大的人了!在屋里啥都不晓得干,地下脏了都不晓得扫哈,还非要说一样儿做一样儿,还要我来煮饭,芳娃儿哟,你也是个不小的人儿了哟!等我老了,煮不动了,还是要你自己动手煮!就挨我嘛!”
这些话,这个女孩听过不下八百遍了,全部沉默的接受,毕竟,听和做又不是一码事。女孩洗了脸,梳了头,往脸上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她妈一闻就又要开始数落了“随便啥都往脸上搽嘛,所以说为啥长痘痘诶,就是这些东西!我脸上啥都没擦,偏偏啥都没有嘞!”女孩看了看她妈那黢黑而干燥的起皮的脸,未置一词。
刚擦完,饭就煮好了。妇人端着碗,坐在外面,安静的吃饭。她两腿叉开,上半身微趴着,有时专注的吃着饭,有时呢,又把碗放在灶台上,想起没有什么苞谷忘了装好,等装好了,又端起碗,闷不做声的吃着饭。她总是这样,一到吃饭的时候,总是有什么事来阻止她吃完。屋子里传来锅里还在煮着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和里屋里女娃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一些细微的欢声笑语。
这吃完饭,妇人又开始煮猪食,这猪啊,这妇人爱护的不行,更像是一个尽心尽力照顾主子的仆人,还要看着猪吃几口才离开。
还有许多细小的琐事,等都收拾完,太阳已经出来好久了。她背起锄头和背篓,就走向那条她那宝贝似的土地的路。她真正的一天,以此开始,毕竟,中午就啃几口馍馍,等天黑了,她也就回家了。
日升日落,她的生活,枯燥,乏味,且疲惫。但她就像上帝提线的木偶,机械的喂着这片她深爱的大地,以热情,以汗水,以漫长而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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