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 夜行人 第十一章：琅琊寺

作者|油炸橘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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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琅琊寺
琅琊山风景绮丽，特别是在这暮夏时节，“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树木浓密，空气清新湿润，山间阴凉清爽。
蒸腾着热气的包在思源手中像一只活捉的麻雀，急躁的鼓动着他的两只小手，疲累，困乏，饥饿，不安，像慕白中的毒那样，悄悄的侵蚀着思源稚嫩的心灵。
失去了太多的思源，在这纷乱的各方势力交织的关系中，艰难的寻找着希望，寻找着勇气，像沙漠中找水的人一样，即使知道那是海市蜃楼，也要义无反顾，因为，他已无路可退。
同样急躁的还有白起，虽说从大姐那里取到了药材，但黑衣人生死未卜，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而言，失去自己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比死了还难受吧。
白起对慕白说了谎，说谎的人更容易活下去，或者说，更容易心安理得的活下去，白起虽不心安，也不理得，但也算活得舒服，他把白家上下打理的滴水不漏，因为，漏的地方都在他那里，他曾经想用自己的儿子的换回白老的孩子的命，如今，他要用白家兄弟的命，换回自己儿子的命。
只可惜，在约定中更强势的一方，往往更容易毁约，如今自己的儿子躺在马车上奄奄一息，每一声微弱的喘息都像撕心裂肺的痛在白起的胸膛炸裂，佝偻的腿不住的颤抖，像极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签字画押的手。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白起褶皱的脸，他眯着眼睛站在车前，昨晚的盘算在此刻变得缥缈起来。有人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而这个人应该是王老五一伙的，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他们也不会放过白家兄弟，所以，除了白家兄弟，没人能救自己的儿子，而现在，儿子仿佛要死在自己的手里，而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只是不是现在。
自作聪明，在毁了自己之前，往往会先毁了自己亲近的人。
生死未卜的黑衣人让慕雨有丝丝担忧，这个人，能找出大哥被害的线索，也许能直接指向加害之人，虽然慕雨心中早有盘算，但大哥说叫自己走，但没说不让自己回去报仇。
切肤之痛全部转换成了救人的欲望，而再这样长途奔袭下去，慢说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就是个健康的人，也会被路途的奔波搞垮，所以慕雨打算停一下，先救下这个黑衣人再说。
两个一门心思救人的人，同时想到了山顶的琅琊寺。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巧合，一切都是必然。
更急切的人更先开口，白起捧着自己一口没吃的早餐，扬起脸眯着眼睛看了看缓缓升起的温热的太阳，回过头对慕雨说：“这人再这样在车上颠簸下去，迟早要死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看看他能不能救得活”。
没有买自己的早餐的慕雨看了看目光呆滞腿脚佝偻的白起，担忧的说：“山下必然待不得，那些人若是找了来，我们都要死在这”。
明知故问的白起又眯起了自己的眼睛说：“哪些人”？直到最后慕雨也不知道，白起只要打算说谎话的时候，就会眯起自己的眼睛。这个管家在白家兄弟眼中并不关键，不值得注目，特别是在两个人做了杀手之后。但却深深的影响了这两个人的一整个人生。
慕雨转过身，对白起摆了摆手，走向了卖早点的大姐。慕雨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不想让大家悬心，慕雨在哥哥离开之后，便成了灵儿，思源，还有这糟老头和糟老头儿子唯一的支柱。
男人就该有男人该有的样子，现在的慕雨，一身的担当，仿佛掩盖了自己英俊的眉眼。
车和马都寄放在了卖早点的大姐的家中，给足了银两，慕雨认真的嘱托着要给马喂优质的草料。自己背起满身是血的黑衣人，在大姐的注视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山上走去。
琅琊寺，建于唐代大历年间，唐代宗赐名“宝应寺”，宋代易名“开化禅寺”。后因山名相沿，习称“琅琊寺”。琅琊寺掩映在绿树浓荫之中，潺潺泉水绕寺而过，亭楼阁错落有方，正如宋人诗云：“踏石披云一径通，翠微环合见禅宫。峰峦密郁泉声上，楼殿参差树色中。”
能架马车的人，在那时，非富即贵，所以卖早餐的大姐一只小心翼翼的和这一老一少说话，黑衣人，而且满身是血让大姐从恭敬变成了恐惧，虽然慕雨给了很多钱，但大姐终究还是担心自己有命拿没命花。
背着黑衣人的慕雨走在前面，白起帮忙扶着跟在后面。灵儿低着头，双手提着自己白色的裙子，亦步亦趋的往上走，思源手里拿着剩下的包好的早餐，望着前面灵儿流水般的头发，努力的迈着自己的步子。
一行五人，没有一个人看一眼周围林立的大树，稚嫩的花朵，潺潺的流水。人们总是这样，太明确的目标，总是使人错过。得与失，往往很难判定。
寺院挂单，并非易事，除了僧人在佛法活动中可以挂单之外，就只有那些出大价钱供养的信徒或居室可以挂单，想来，佛不爱财人爱财，信仰终究还是要被金钱衡量。
虽然慕雨带足了银两，小僧还是把几个人挡在了门外。
青墙墨瓦，龙脊飞檐，一对威武的石狮子立于大门之前，无门无衙，却也庄严肃穆，让人看了顿生恭敬之情，只是这佛门清净之地，这样一来，倒显得市井味十足了。
慕雨放下黑衣人，交给白起照顾，只身前往院内请求收留。
顶着戒点香疤的亮瞪瞪的脑袋在慕雨眼前晃来晃去，长髯渐白的消瘦老头借鉴了这个小僧口中的“不速之客”。
身上斑斑血迹的慕雨拱手作揖，口中念到：“阿弥陀佛，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今我于山下发现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恰巧我从外地赶来贵寺供养上香，便带了上山，小僧拦我，却是何意”？
老僧回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良善，必得善报，只是这寺中，也无他处可供几位施主挂单，老衲•••还请施主带此人于山下医治吧”。
慕雨放下手，背到身后，挺胸目视老僧，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佛门之地，鸟兽尚且安生，岂敢耽了一人之性命，我若不想善果，转身下山，留此人于门前，贵寺何以处之？即使此人为大恶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是有的，贵寺功德无量，就算此人不思悔改，就算是条毒蛇，想来你也会放她生路吧”？、
老僧思索着，若真不留此人，这黑衣人救了，可能会是个灾祸，不救，定会被眼前的人传言出去，寺院难立，若留了此人，无论是福是祸，都由这眼前的人承担吧。
僧人也怕祸事，因为他们，首先，是人。
慕雨见老僧没有回应，从袖口取出五百两银票，双手奉上，恭敬的说：“这是敝人的供养，等外面的人伤愈，还有五百两奉上”。
老僧闭上眼，转身离去，守在门口的小僧，将慕雨带到后殿，收了钱，签了名，要读偈文，慕雨作揖道：“外面的人不知死活，这文，就请法师带读吧，还请派人前往挂单处，救人要紧”。
小僧很是无奈，但出钱的人往往更有话语权，于是小僧自己免了该有的仪式，带着慕雨和白起几人来到侧殿，开了两间房门。
不安的几个人，在这不安的寺院，不安的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