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了

腊月二十七，菜市场的人真多啊。门口的豆腐店排起了一千米的长龙，羊肉马掌柜两口子恨不得长出个三头六臂，眼看着门口的队伍越来越长了，心里不自觉地就着急起来。

“不好意思了大姐，让您久等了，马上就好啦。”

“哎呦，老哥哥呀，赶快的找个地方坐坐，您的腿咋样了，好点儿了吧。”

“大妈，还是羊腿骨三斤是吧，就好哈。”

好像唯有这样絮絮叨叨着，才感觉还是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这些个老主顾没有改变。

往里瞧，东边、西边，一排排的人墙，挤涌不动。

虽然市场门口写着春节不放假，人们还是抱着攒的心态，抢购着年货。东西都跟不要钱似的，大包小包地往家掂。

干货刘家今年分外的冷清，老刘一个人坐在店铺里，不时地看看门外，一个两个三个，一群两群三群，走过店铺的人都不忘往里张望，与老刘向外张望的眼神相撞，赶紧转过头匆匆地走开了 ，不乏往日的老客户。

老刘决定低下头玩游戏，不再向外张望，大过年的，省得人家不好意思，影响了心情。

平时再忙再累再困都想玩的斗地主，这忽儿就是玩不下去了，老刘气恼地扯掉戴着的N95口罩，扔到桌子上，猛地灌下一大口凉白开，冰冰爽爽的小水流顺着咽喉的门滑进身体里，老刘自嘲地笑笑，捡起口罩戴好，再用双手抚住脸颊两侧，紧紧地按压，确定服服帖帖的了才松手。向外望望，还好，好像没人注意到他。

老刘无奈地摇摇头，想起往年此时店里人挤人人挨人的场景，再看看如今冷冷清清的场面，五十来岁的老刘顿时红了眼圈。

虽然没人注意他，虽然屋内就他一个人，他还是自顾自地打着圆场:“瞧这点儿出息吧，打个哈欠也能扬起灰尘，好巧不巧的还迷住了眼。”

“嘿嘿，好笑不?”

“你是我的小苹果，小呀小苹果……”微信提示音从叮叮铃铃改成乐曲，老刘还有点儿不适应，跟着扭动半天了才想起是自己的手机响了，这个点儿，怎么可能有广场舞的音乐传过来，老刘一时被自己给气的苦笑不得。

“饭快好了，早点儿回家吃饭吧，别很守了。”电话那头传来老刘婆温柔的声音。

这已经是老刘婆今天上午的第三通电话了，虽然每次理由各不相同，老刘还是不用问就知道老婆的用意，她多想老刘跟他说“老婆，赶紧过来哈，店里这么多人，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抓紧呀，别磨叽，八分钟赶到啊。”

可是……

“没事儿老婆，你别操心了，刚还卖出去两单哪，我再等等，到点儿就回家吃饭了，挂了哈，有顾客进店来了。您好呀，欢迎光临。”

老刘不觉又红了眼圈。这次，他没再自顾自地打圆场。

缓慢地拉开抽屉，右手捏住一根烟递交给左手，再拿起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一口，闭上嘴，烟气分成均匀的两缕从鼻孔慢慢溢出来，模糊了老刘棱角分明的脸。

眼前的模糊一片，让老刘深感欣慰，继续均匀地喷吐着烟雾。

一根烟很快抽完，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不就是密接吗?不就是坐了出租车吗？不就是集中隔离过吗？”

“能说明什么呢？至少我很健康啊，而你们呢？”

老刘想不明白。

“叔，我来称点儿干果哈。”一位笑笑呵呵的姑娘走进店来。

“好好好，好好好，随便挑啊，给你优惠。”

终于开了张。

一位两位，陆陆续续的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不知不觉就充实了起来。

一旦忙起来，老刘就没有再闲下来了。店里恢复了，不，至少是一半以上的恢复了人气吧。老刘做了三十多年生意了，第一次感觉到人多的充实原来是种踏实。

老刘婆今天格外地漂亮，脸上又泛起了比往日更亮的光彩，像冬日的暖阳照亮了老刘的心。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老刘婆偷眼瞅瞅老刘，瞧他摇头晃脑高兴的样子，老刘婆也会心地笑了。

过年喽，新年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