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9年母亲节,朋友圈铺天盖地的各种对母亲的祝福和歌颂,个个都是感天动地的孝子孝女。
我是个生活没仪式感的人,只是给远在乡下的母亲发了个微信红包。父母用上智能手机不久,对抢红包的事乐此不疲,哪怕是一分钱也让他们喜笑颜开。他们很享受热热闹闹的氛围,有人惦记,有人关注,仅此而已。
母亲是我现阶段的偶像,二八少女时我的偶像是齐秦,忧郁、深情的男人。青春年少时很不爱搭理我的母亲,觉得她啰嗦、世俗,尤其是小学上三年级给我订娃娃亲的事让我跟父母的关系降到冰点。
那时候每天夜里躺在乡下家徒四壁的家中老式木床上听窗外草丛中的蛐蛐声入睡,临睡前一定是祈祷自己快快长大,早点离开这个让我痛恨的家和那个娃娃亲的男朋友……
如果当年那个穿皮夾克的少年看我的文章,我一定要为了当年的粗鲁和莾撞向他道歉。其实那个时候是一心要逃离让我压抑的家,小小少年非常不幸地卷入了那场青春迷茫的漩涡,继而被我充当替罪羊了……
父母是典型的农民,在我离家之前他们都没出过川,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养活孩子赡养父母。今天看来,他们的确是善良而了不起的人。
母亲善良孝顺,很有大姐风范。小时候家穷吃不起肉,每当有肉的时候她总会先盛些让我和妹妹端给奶奶先吃,再三叮嘱我们不能贪吃,送完就走。我们满口答应,但贪吃是孩子的天性,我们总会站在奶奶面前一边咽口水一边要奶奶吃。奶奶疼惜我和妹妹,便会给我俩吃……
母亲在娘家是大姐,娘家有事她总会鼎力相助。现在忆起母亲在被窝里点着油灯纳鞋底,常常半夜鸡叫被母亲叫起撒尿,迷迷糊糊看到枕头上又多了一双千层底。腊月年根上,母亲会用背兜背上大大小小的手工布鞋回娘家,人手一双。小时候很讨厌手工布鞋,一直想要一双回力牌白色球鞋。当今天穿坏回力、换掉耐克、套上匡威,依然怀念当初鄙视的那双手工布鞋。只是母亲老了,再也做不动了……
只有几间土坯房的村上学校没有中学,上初中在镇上读,离家几里地,每天天不亮便要出门。别家小孩都自己起床,自己做早饭。我每天起床都是母亲做好早饭放在桌子,吃完饭便走路送我去公路上。家到公路必经一大片树林,那时叫“封山坡”,坡上有新的旧的坟墓。冬天天亮得晚,我攥着母亲的手战战兢兢走过,到了公路上遇到成群结队的学生她才会回去。今天想来,当她一个人穿梭在封山坡时,那大大小小的坟莹她一定也是害怕的。偶尔会转头望望立在坡上向我挥手的母亲,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年轻活力。
曾经志向高远,发誓要过上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生活,闲暇的时候窝在城里的图书馆,让灵魂与先贤大师对话。父母的小农意识让我嗤之以鼻。
今天,当在楼上的电灯下用电话写字时,书桌上便摊着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红牡丹》。按理说应该幸福感爆棚,可我依旧忧郁、惶然,觉得生活空空落落。这一切究竟为什么?
经历的事情越多,我越发佩服我的父母。他们一生清贫,母亲至今都没一张银行卡,他们的积蓄不会超过两万,可他们幸福感超强。
他们生活在空气清新的乡下,早睡早起,粗茶淡饭,养鸡养鸭,种粮种菜,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母亲聊天,她总会宽慰我要多想想拥有的,少想想得不到和失去的。她是不识字的农妇,可朴素的生活哲理常常让我如梦初醒。每当茫然苦痛时,总想回到乡下老家,看看母亲日益苍老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听听她絮絮叨叨的家常话寻找支撑的力量。
小时候,总是志存高远要走遍世界,但看过风景后才明白母亲才是我的世界,那川北农村山坳中的农家小院和院中的双亲,那才是我依恋的故乡。贾平凹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谨以此文献给我六十七岁的母亲,愿她健康长寿,一生太平。
母亲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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