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督导员‘’

                “义务督导员”

        农村劳动三年与生产队的记忆很多，但大多都是众人在一起时欢快劳动的场境，它伴随着我，有些是一些欣喜，有些是一些木然，更多的是生命长河中的碎片，这些碎片汇集在一起，仍然有如昨天发生的一样。

        1975年到1977年我在生产队劳动时兼任生产队的会计，主要的职责就是给每天参加劳动的男男女女记好工分，作为年终分配的依据。再一个就是管理着生产队的财务，对生产队的收入和支出进行账目的处理，做好年终决算，算出各户是存款还是欠款。第三是对生产队生产的蔬菜、粮食进行分发。在这三年中每当我和保管把蔬菜向各农户分发时总有一个中年妇女始终陪伴着我和保管员，不请自到，自始至终，从不落下一次。她一生爱管闲事，哪个年代人们吃的粮食都是从石碾上磨碎，磨细后才能做饭的，用石碾得排号，轮到谁家谁才能去使用。而这个女人用不用石碾他都会去占上一个号，谁家要使用石碾了都得和她去排个号，有点像今天在火车站、城市大医院里的“黄牛”只不过她没有收费。所以人们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安碾队长”

      这个女人圆圆的头上罩着一层灰白色的头发，梳着一个圆头型的发型，身上迟早穿着一身自己手工做的衣服，宽松肥大，靠脚踝的地方还常常挷着一条白色的腿带，一身极不合自己年龄的衣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几岁，一个典型的农村老太太。走起路来刚劲有力，说话快言快语，心直口快，就像机关枪发出来的“哒哒哒”的有节奏的声音，对人对事不避情，谁家的儿子找上媳妇了，谁家的女儿引来女婿了，她都会亲自登门瞧一瞧，看一看。谁买了件新衣服了，谁家有病人了，谁家的老母猪下猪仔了等等，她都会品头论足一番，很有点像《朝阳沟》的“二大娘。”

        七十年代的生产队蔬菜品种较少，主要有瓜、豆角、土豆、红、白萝卜。从地里收获回来的蔬菜一般都要堆放在生产队的仓库中等待分发。每次分发前我都要跑遍生产队的二十八户人家探家进行通知，然后再到仓库开始分发。当我和保管员快走近仓库时老远就看见好多人都站在了仓库门口等着，“二大娘 ”也在其中，进去后她首先要发表一番言论：“青豆角黄豆角要搅均匀了，落下来的虹豆要随豆角一起装上，谁也不能多装虹豆少装豆角。”哪个年代粮食短缺，人们都愿意要黄皮豆角，因为黄皮豆角虹豆多，虹豆可以当粮食用。分发时她会两只眼珠一动也不动地直直地盯着我们，就像家猫等待耗子一样全神贯注，我们两个人都感到挺不算不自然的。在分发的过程中如果给哪一家装的虹豆多了还是黄皮豆角多了点，她都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情的说出来。轮到给她分时她一大堆的费话会使你心烦透了，什么给我装的黄皮豆角没有谁家的多呀，落在地上的虹豆没有给我装上啊！给她分上后她也迟迟不愿离开。我说：“你还不回去呢？”她说;“就是要看看你们怎么分。”我心想遇着这么一个“铁面包公”，我们一定得谨小慎微，一定要把分发豆角的事情办好，让全队各家都满意，决不能落到这个老女人的手里，让她在人群中在大肆宣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绝大多数人家在领到属于自己的哪一份后都会随即回去，也没有说三道四的一番言论，唯独这个女人她领到她的哪一份后也一直待在哪里，‘’忠于职守。‘’豆角没分完，她也不回家，哪怕放着家务事不做，直到各家都把豆角领完了，她才会背着她的豆角回到家中。在我任生产队会计的三年时间里，只要是队里分豆角、土豆、萝卜等蔬菜时都会准时出现在分领的现场，除了生病，不在家外一次也不落下，始终伴随着我们。

        生产队中只要是从地里采收回来的各种蔬菜都要分到各家各户，哪怕是萝卜蘡我们也得按户分为二十八份，每户一份。因为哪个年代人们穷啊！人们对于生活物质需求的欲望是很大的，在一些事上考虑不周就会引来众人的议论声。有一年的夏天天气较旱，乌鸦找不到水喝就把长在地里的一些瓜给啄的不完整了，用刀砍一砍还能吃，队长说：“把这些瓜挑回去不用记账了，按每户一份分下去算了。”当天我和保管两个人就按队长说的话好坏搭配每户一堆分成了二十八堆，用抓阄的方式谁家抓到几号就拿几号，这样一件看起来很公正的事在她的眼中显得不公正了，她看了自家的哪一堆后大发雷霆说：“你们两个人分的瓜好坏搭配的不均匀，我们家有两个瓜乌鸦啄的多，有的家户的瓜啄的少，我不要了！”但是各户都已拿走属于自家的哪一份，她一个人还在哪里重复着哪些她永远也说不完的陈词滥调，久久不愿离去，最后好的还是很不情愿地拿走了她的哪一份。

        几十年来每当我想起这个女人就好像她还在我眼前，一些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但我对这个女人没有憎恨，没有怨言。某些方面还心怀感激，是她给我在思想上提高了警觉，在对待众人的事上要心怀坦荡，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耐心细致地做好每一件事，忠实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不辜负众人的期望。

          2018年7月25日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