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老太太

       凌晨的急诊，来了一对老夫妻，两人大约都80多岁，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两鬓斑白的外甥。老爷子气喘的厉害，走到我面前时面色青紫，给人一种随时要一命呜呼的感觉。老太太佝偻着背，有些焦急地站在老爷子旁边，不停的向我说着老爷子的情况。

       详细了解了老爷子的情况，我做出了“心绞痛、心力衰竭”的诊断，建议老爷子赶紧住院，病情重，有生命危险，外甥说要问问老夫妻的儿子，他在北京做官呢，便到门外打电话了。

       我写着病历，老太太在一边焦虑地问到：”大夫，我老头子这病是不是不能抽烟啊？“我刚想说，当然啊，还没出口，好不容易不那么喘的老爷子就大声怒骂到“滚，老子事情要你插嘴？”，吓得我手中的笔抖了抖，“你这病当然不能抽烟，老太太也是为你好”。

        外甥回到屋里，跟我说，他们的儿子要让老爷子去北京看病，让我先开点药。我很严肃地问他，有没有和他儿子说病情很重，拖不得。外甥说，他明白，但是他做不了主，得听他们儿子的，还特意和我说，大夫，少开点药，老太太每天还在捡垃圾，条件不太好。我愣了一下，按着心中的疑问没有多问，“好吧，那你们就在我急诊先简单地做个化验，把药赶紧吃上，但是得给我签字画押，拒绝住院”。

       一行三人，就在诊室门口等着血的报告。凌晨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煎熬，我的上下眼皮不断的打架，却一次又一次被老爷子的怒骂声惊醒，时不时还有打人的声音传来。我微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卑微的老太太，仍然还是那样坐在老爷子的旁边，一声不吭的关注着他。

      我开完药，一丝不苟地写好这份极容易有纠纷的病历，让外甥签字，写明拒绝住院。外甥有点尴尬地看看我，表示忘记怎么写了。我本想示范给他看，老太太却说：“我来写吧”。看着指甲里布满黑色污垢的手，写下拒绝住院四个字，清秀却有力。

      我诧异道：“老太太字真好看”，外甥道：老太太那时候高中毕业，是个文化人。就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一直佝偻卑微的老太太笑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