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收成

小菜园的蔬菜一波接一波地成熟了，某种意义上讲，采摘的乐趣大于吃的乐趣，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比如，在浓密的菜秧中找出鲜红的西红柿、泛着油光的紫茄子、翠绿的青辣椒、淡青的豆角、墨绿的黄瓜，大有小时候和伙伴们捉迷藏的感觉。找到了再把它们摘下来，内心深处洋溢着充实与成就感。

尤其是在西红柿浓密的绿色蔓秧间扒拉着找红了的西红柿，仿似在寻宝。看着它们从青绿到淡粉，再过渡到大红，到了时间后，就那么几天，突然间一颗、两颗、三四颗地从绿色的蔓秧间“窜”了出来，红红艳艳喜气洋洋，给你一阵惊喜，找出来再摘下来，这份喜气可以蔓延许久。

这一刻，想起童年时家中那条聪敏淘气的小白狗“雪豹”，它总是能第一个找到院子里成熟了的西红柿，那些西红柿可是母亲幸幸苦苦在老屋小院子里开辟出巴掌大的一点小田里的成果。在大人们上班我们上学的几个小时内，雪豹能把藏在密实绿色菜秧中红了的西红柿叼出来咬一口扔在一边，然后甩着尾巴跑来跑去地撒欢。等我们回家看到被祸害了的西红柿，轻易不发怒母亲怒不可遏地提起笤帚去打雪豹，弟弟则护着雪豹不被挨打，雪豹跑来跑去嗷嗷大叫，院子里顿时很热闹。

第二波红了的西红柿•陆春宁摄影

为了让菜园里的蔬菜看上去更有田园风，我特意从网上买来农家竹编圆簸箕，用它们来盛鲜艳水灵的蔬菜，窃以为这样比起塑料袋装蔬菜隆重且有仪式感。

对于竹编器具的印象还是源于儿时。那时家家都有一两个竹簸箕，那是勤劳主妇们的必备家务神器。小时候，看着母亲用竹簸箕筛选豆子、荞麦皮等，只见竹簸箕里的东西经她扬一扬、颠一颠、捡一捡、吹一吹，那些空壳麸皮就被清理干净了，我托腮看着母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不知不觉将那画面镌刻了下来，直到今天，我也买来了竹簸箕，时间仿佛只隔了昨天。

陆春宁摄影•自己自足

比起菜园里的其他蔬菜，今年的茄子很不给力，长着长着眼看着它们叶子开始枯萎，然后根部枯死，这让我束手无策。邻居刘姐说是与所施的生羊粪肥料有关，这种肥料容易生虫子，和她家的一样。我没敢问她什么是“生羊粪”？难道还有“熟羊粪”？这个问题好像太幼稚了吧？我还是没有做到不耻下问。

刘姐家的茄子多是早夭，她干脆拔了去又撒了些其他菜籽，幸运的是我家的茄子好歹还结了几个。现在只要看到硕果仅存的几株茄子结出稍大了的茄子后我赶快将它们摘下来，因为之前有几个没舍得摘，想等它们长得更大一些，没想到茄秧从根部开始坏死后，茄子迅速蔫了下去，等再摘下来只能切片晒茄干。

豆角黄瓜快下架了•陆春宁摄影

其他诸如豆角、黄瓜、辣子、西红柿……这些南北通用的家常蔬菜长势还不错。

今年由于婆婆突然生了大病，整个夏季我们奔波劳碌、分身乏术，顾不上精心打理菜园，比起左邻右舍家绿油油的蔬菜来，我家的比较逊色。即使这样，这些小收成也够我们几个小家庭吃了，吃不了的或是晾晒，或是熬酱，等冬天了，这些都可以烹饪出餐桌上的美味。

晒好的干豆角•陆春宁摄影

自己种的菜到底是放心的。摘下来的西红柿、黄瓜、水萝卜，在水管子上简单冲洗一下，就可以地直接吃。咬一口下去，黄瓜清爽、西红柿酸甜、水萝卜甘甜，满口留香，那是蔬菜最原始、最朴素的味道。有时我会在田里一边浇水，一边吃这吃那，等活干完了肚子也吃饱了，心满意足。

种了菜才知道如何去恭维一名种菜人。最爱听到当吃着我家菜的人说“啊，这是小时候的味道呀！”这样的评价不亚于别人使劲夸你的孩子。难怪当初我夸腰坝岗根嘎查的堂姑妈她家种的玉米是我吃过最好的玉米时，她笑得那么灿烂。

去年种的辣椒相当辣，我家无人能驾驭的了它们。摘了些送给办公室无辣不欢的同事，他回家做了一顿青辣椒炒羊肉，家人猛夸“好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辣子了，这是过去的味道啊！”于是，他承包了我家菜地里尽秧前的所有辣椒。

“小时候的味道”，“过去的味道”，这是挥之不去的思念，是一种美丽的情怀。

人可能到了一定的年龄时，会越来越容易亲近土地，感恩土地。回顾这几年自开辟出自家的小菜园以来，它提供的不仅是三季的劳作，一季的收获，一年的回味，还有无言的幸福。这一刻，能充分体会到“丰收”一词为什么要和土地联系在一起，没有土地的滋养，哪里有万紫千红的果实。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秋天快到了，在平凡的生活中，能收到小菜园回报，不知不觉已成为一年中最美好的记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