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的味道

我第一次吃苹果是在九岁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偷吃。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发现堂屋里多了两个荆条筐，里面装满了青黄色的水果。我跑去厨房里问母亲，那些是什么水果。母亲告诉我，那些是苹果，是父亲准备拿去集镇上卖的。

我一时之间有点迷惑，因为我在课本里认识的苹果是粉红色的、又大又圆的，眼前这些青黄色夹着黑色小米粒样的东西也是苹果吗？可母亲是不会骗我的呀。我拿起一个苹果来，端详了好久，隐约地嗅到了一丝香甜的气息。

我忍不住咬了一口，呀——又酸又涩，当时我怀疑这个苹果可能是坏的，就拣了一个品相好的咬了一口，同样是又酸又涩。我一口气啃了七个苹果，结果都一样。看着被我啃过的苹果，我既丧气又担忧。如果被父亲发现我偷吃了苹果，他一定会责备我的。后来我很聪明地把那七个苹果分散藏在了筐底。

下午放学后，我不敢直接回家，就跑到村外的小河边去看别人沤麻，后来还是奶奶找到我，带我回了家。

一进家门，我就看到面沉似水的父亲蹲在脚地上抽烟。平时父亲一直都是寡言又严厉的，我们兄妹三人都怕他。我以为父亲会骂我，或者罚我不准吃晚饭。可父亲只是淡淡地说，我不该把啃过的苹果混进去，害得他给买家赔了许多好话还少收了几块钱……我自知理亏，不敢为自己辩解，只顾埋下头往嘴巴里扒饭。

或许是对第一次吃苹果的经历太过深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固执地认定苹果的滋味是酸涩的。此后，无论是出现在喜宴上或者逢年过节亲戚带来的苹果，我一概都不会去碰它。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现在的我自然知道，苹果不全是酸涩的，平日里我也常常买苹果吃。可每一次不经意想起第一次吃苹果的情景，嘴角就忍不住会泛起酸涩，再一想到疼爱我的奶奶已经过世近二十年了，眼角也忍不住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