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春花烂漫的季节。
我独伫楼前。
对面草坪里野草萌生,绿意盎然。小叶杨、龙爪槐枝叶茂密,在春风中轻悠摇曳。
一股袅袅的清香不知从何而来,沁人心脾。
蹙蹙鼻翼,循着香气的踪迹觅去,我在一簇茂盛的丁香树前驻足。
丁香花绽开的绽开,含苞的含苞,浅淡的紫色铺满枝条,清新淡雅,仿佛换了新裙的女孩子,通体散发出无限青春活力。这就是馨香的源头——丁香花开。
恰如唐代陆龟蒙《丁香》诗所云:“殷勤解却丁香结,纵使繁枝散涎春。”
图片来自网络我不由得惊叹,自然界有约二十五万种开花的植物,丁香花仅是其中一种而已,就能送给世界如此美妙的香气,倘若这几十万种植物在春天的某一时刻同时开放,世界将浸润在馥郁氤氲的馨香之中,宛若仙境。
无怪乎萧伯纳深情地说:“寻找上帝的最佳所在,就是花园。”
那么,花园便是上帝的居所。换而言之,春暖花开,上帝便降临人间,让这个季节充满神圣的温暖和慈爱。我们与上帝同处一处自然之中,尽管我不相信宗教,不相信上帝,但此时还是有一种蒙幸感油然而生。我想,这位英国剧作家此言,应该是引导人们去发现存在于大自然里超脱俗世的那份神圣与美好吧。
丁香花簇中,不时有微小的昆虫飞来飞去,也有小小的蜜蜂嗡嗡扇动透明的翅膀,如我一般用鼻翼碰触那些娇嫩纤弱的花蕊。这种微小的生物凭着本能采蜜,却不知大自然安排它们正从事一项伟大而神圣的事业——为植物传宗接代而工作。
植物散播花粉的途径主要是借助风力,习习春风吹拂,花粉飞扬,落到其他花朵上。而鸟儿也是绝佳的园艺助手,达尔文说过,他曾在一只鸟的羽毛上收集到许多种子,并由此培育出八十二株植物。可见鸟类在传递花粉的生命进程中发挥了神奇的作用。
鸟类依据的是花朵的色彩,它们更喜欢那些没有香气的红橙色花朵,而真正被花蕊的气味所吸引的,则是昆虫类。
开花植物所散放的香气能够吸引特定的传粉生物。譬如蜜蜂喜爱苜蓿一类的甜香;甚至连平素并不讨人喜爱的苍蝇,此时在植物授粉过程中也不自觉地扮演了功臣的角色,它们授粉的花朵如山月桂花等,都散发出一种吸引它们嗅觉的特殊的气味。
记得不远处山坳下的猪舍旁,每年都要种植一片面积不大的薄荷,总是有许多苍蝇夹杂在各种小昆虫之间,嗡嗡盘亘在薄荷花之上。看来,它们的嗅觉器官还是蛮高雅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略微修正了我对它一向厌恶的情感。
阵阵花香袭来,倍觉温馨,心醉神迷。
惠特曼说:“我窗边的一朵牵牛花使我心灵满足。”
眼前这簇重重叠叠的丁香花让我融入了与惠特曼同样的心境。此时,我也感到某种满足,甚至别无所求,唯此足矣。
那是灵魂鲜活与生命舒展交集一起的惬意,一种无与伦比的精神纾解。我似乎有种恍然开悟的感觉——花朵的绽放、生命的传递——大自然奇妙的关联仿佛蕴含着某种更为深刻的精神上的寓意。
草坪中野草丛生,花开烂漫。
生命在春天里开始新一轮的繁衍,或者说在一个新的春天里诞生一批新的生命。这株普通的丁香,将用自己的花蕾孕育无数株同样美丽的丁香。重要的是,这不是一种复制,而是一种创造。从进化论的角度看,任何一枚新生的花种都不是对前身的简单重复,而是哲学意义上的否定,是看似平凡而实则伟大的创新。现代DNA技术完全可以对此进行确证。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丁香花,让我的思想泛起层层涟漪,让生命存在的意蕴充溢趣味、价值和活力
我俯身深深嗅了嗅,凭由那芬芳直抵肺腑,如同聆听大自然的呼吸,氤氲情愫,陶冶精神。
我阖上眼眸。
图片来自网络写于2012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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