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哭醒,知道自己已经醒了,但还是忍不住哭。梦见到了去姥姥村里,所有人都来跟我说“多懂事的孩子,多可怜的孩子”。梦到大姨和二姨卧病在床,见到她们我已泣不成声,胸口和肚子都疼得让我只能瘫在地上。不能再梦了,我挣扎着坐起来。这次彻底醒了,泪却还是止不住。
七年前,我刚生完宝宝45天,母亲车祸当场死亡。当时我还年轻,心里难受,但也是理智清醒的,宝宝还要吃奶,不能太伤心,还是努力让自己吃饭。母亲没了,我要照顾好爸爸,还有上高一的弟弟。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中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孩子的感觉
七年之后的2018年3月的一个晚上,8点多,张姨(为了照顾父亲,我们给他找的老伴)给我打电话,说父亲右半边身体不能动了。我当时没想太严重,但是让她赶快120叫救护车。从发病到离世总共40个小时,叫我们猝不及防。在最初的24个小时病情是一直好转的,第二天晚上11点病情加重,医生说栓堵再次形成,最好的结果是全身瘫痪。此时的父亲已经不能言语。他突然一甩手把氧气管打掉了,我赶紧给他插上,他使劲发出一个“不”的声音。我抑制着泪水说会好的,会好的。我和弟弟在病床两侧,他用还有知觉的一支手紧紧握住我和弟弟的手,一刻也不让我们抽离,直到手再也没劲。我知道他最牵挂的是我和弟弟。
尽管白天医生已经告诉过我栓堵的位置在脑干,很危险,但是一整天他的状况都在好转,我心里一直在祈祷默念好人会有好报,父亲一直是大善人,一定会挺过难关的。没想到幸运之神还是没有眷顾我们。晚上12点,医生来下了病危通知,我和弟弟出门就瘫在地上,抱头哭起来,弟弟一直说“我还有三个月就上班挣钱,可以孝敬他了!怎么能这样呀?”只有我们两姐弟在医院,感觉好无力。深夜我们推他去做CT检查,我怕他害怕,在他耳边告诉他“爸爸,和你去做个检查,医生再想办法哈”,这时候他已经意识不是很清楚了,但他努力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从病情的那一刻,他就觉察了,不想在治疗,他不想给我和弟弟留下太多的负担。我和弟弟不想放弃,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去试。我们不想再失去父亲。
医生说看检查结果还可以做导管镜,取栓。虽然只有百分之十几的可能性,但是我和弟还有刚赶来堂哥堂姐决定立刻进行手术。手术进行了一半,神经内科的主任赶来,跟我们说了手术情况,栓堵在脑干主动脉,血管壁太薄,手术不能进行了。早上5点大伯大娘姑姑叔叔和张姨赶到了医院,这时候父亲已经进了ICU,进行了一次抢救。
医生问我们是继续在ICU抢救还是出院回家。因为母亲车祸,没能回家,我心中一直有遗憾。 这是医生已经明确告诉我们,父亲的状况是脑死亡,在ICU就是给他用上呼吸机辅助呼吸,他本身已经没有意识。我心里想的就是回家,不让他再受插各种管子的罪。我也知道他心里想的一定是回家。如果他有意识的话,他一定会要求回家。于是我和弟弟做决定:回家。堂姐联系救护车,还找到了一个帮忙的医护人员,在车上输着氧回到了家。救护车师傅开得很快,但我却觉得怎么这么慢,真怕父亲坚持不住。终于终于到家了,家族里的大伯叔叔大娘婶婶们都到了,在家等着父亲回来。安顿好父亲,邻里乡亲一拨接一拨,大家听说了,都赶来看望父亲。回到家后,父亲的呼吸明显比在医院好多了,在家的三个小时,父亲很安详。在医院医生说父亲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是在家里,亲戚老朋友们来看他,说你动动眼睛,他竟然能听到。我们大家都说,说不定在救护车上颠了一路,血栓被颠散了。忙了累了一晚上加一上午,一家人都以为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上午11点,坚强的父亲还是离我们而去。
现在反思整个过程,我没有遗憾。病情发现及时,几次治疗都很及时,救护车给力,这一切都要感谢潍坊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的认真负责。感谢大伯姑姑叔叔尊重我和弟弟的意见,让我们把爸爸带回家。
父亲走得很安详,乡邻都说他回来见见大家,跟大家说再见的。以前知道爸爸是个好人,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吃亏是福”,但没想到他有那么好。二奶奶家小姑姑说,三十年前,和爸爸一起出去卖韭菜,爸爸拉着平板车还要给前边爬坡的人推上一把,姑姑问“你认识人家?”,爸爸说“不认识也得帮呀!”;邻居大娘说“前两天去运水,他骑三轮车去,自家只带了两桶,给邻里捎了六桶”;外地来打工的我不认识的一个叔叔说村里人都瞧不上他们,只有爸爸真心帮他们,有啥事都愿意跟爸爸说说;叔叔说“你们谁都好过去,我最难过,棚里一有活,二哥一叫,你爸从来不说二话,却从来不找我帮他的忙”……
太多太多人来跟我说爸爸对他们的好,感受到一个村子都为他离去而心痛。父亲离去,让我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回家再也见不到父亲迎出来的身影,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落泪。弟弟还未毕业还未成家,他心里始终还有牵挂,这份责任只能我担下来。曾经很多次问“为什么我们这样不幸?为什么偏偏是我们?爸妈都是好人为什么会这样?”,最无助的时候我去找一个信佛的姐姐,姐姐告诉我这就是你和你父亲的缘分到了,缘分到了自然就散了。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晃间,四十天过去了,很慢也很快,我希望时间慢点走,我要努力要记着父亲的点点滴滴;我又希望时间快点走,能把我心里的悲伤带走一些。
这些天我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尽力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举办公益分享会,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在给孩子们讲故事讲绘本的时间内心是喜悦平和的,希望保持这种喜悦平和,努力把故事会办下去。
报了秋叶大叔的BM(better me)社群运营官课程,小伙伴们优秀又有趣,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下决心用更多的是时间去学习,追赶。
我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善良的人。首先我要有能力,才能帮助更多人。告诉自己,沉淀积累,做好自己,照顾好弟弟。这是我对父亲最好的交代。
最后鉴于这次经历给大家的建议:
1.体检的时候做一个脑部磁共振和颈部多普勒彩超,这个是一般体检都没有的项目,因为比较贵。
2.告诉家人,一旦有血栓的症状(眩晕,身体麻木,不能活动)先打120急救电话,这时候时间非常关键。
3.重症监护室有时候只是对活着的人的一种心理安慰。一旦遇到类似情况,我们应该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他会怎么选。
愿大家都不会用上以上建议!愿天下所有父母健康平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