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屋后,田头地脚,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
天晴围在稻场上跳房子,过江,滚铁环,斗鸡,也玩老鹰捉小鸡,丢手绢……花样多,所以不会枯燥。
雨后就在祠堂附近躲猫,有藏得久的,别人找不到,自己就跑出来了。或是打游击,提着着纸扎的手枪,躲在墙角,或是草垛边,不要叫“敌人”发现了,发现了就没命啦。都想当将军,不想当小兵。因为电视上、连环画里的将军,都是神气的。
一起放牛的下午,可以挖坑烧花生,或者土豆,长大后才知道那叫野炊。可以打扑克,下棋,趴在地上翻跟头,或者围在一起唱歌,讲故事。也可以摘野果子吃,上树掏鸟窝,到灌木丛里找蘑菇。
去钓鱼也是有趣的。找根缝衣针,放在油灯上烧红,使之弯曲成钩,砍棵竹子,系上鱼钩,即可做成钓鱼的工具。最易上钩的是孬子鱼,灰不溜秋的,拉上岸了还衔着鱼饵不放,有时还能拉出两条来,哪有这样急着上钩的,真是笨死了。也有钓到大鱼的时候,大鱼一般都在冒水泡的地方。但是不钓青蛙。钓青蛙只需拿根棍子,系个棉球在它面前晃动就可以了。青蛙也是二百五,只有小孩子才对它们感兴趣呢。癞蛤蟆是不受欢迎的,太丑,有的说它们身上有毒,女孩子最怕它们。也怕蛇,怕老鼠。
记得村庄里的红白喜事,像过年一样热闹。谁家男子结婚,或是女子出嫁,不用邀约,我们都要去的。不待开口伸手,总会有人笑眯眯地,把花生、瓜子、糖果之类的塞到你的兜里。虽然不能上桌吃饭,但是大人能吃到的,我们碗里都有。
新娘子下车被送进洞房里,我们也要去看。屋子里很挤,大人们的脸上常常被涂上胭脂。我们那里的媒人,喜欢说笑,又是个秃顶,他的额头,乃至头顶,常常为胭脂所盖,红得发亮。我们奇怪的是,那么一个广受欢迎的人,怎么没有给自己找个堂客,何苦要孤独而终老。我们想不明白的,还有女子出嫁的时候,为何要哭得稀里哗啦,又不是不能回来。
人死了,停柩三年,然后埋在山坡上,却是真的不能回来了。道士做法事的那天,是村庄里最热闹的日子。纸扎的灵屋、轿马、莲台等,还有道士带来的画像,煞是好看。道士们敲锣打鼓,念念唱唱,确实有趣。只是到了出殡之后,望着趴在地上哭得伤心的人,我们才真正明白,伴随这些仪式结束的,是那个老人的生命哪。前些日子,我们还在哪里见过呢。至于是菜园里,池塘边,还是稻场上,却又想不起来了。
记得可玩的,好玩的事情,在学校里也有很多。我在那个叫金星小学的地方呆了五年。始于1988年9月,终于1993年6月。
最想记得的,是在冬天,紧靠着教室后面的墙壁,挤油。那是我们课间最大的乐趣。挤一挤,乐一乐,再冷的天,都会觉得暖和。我们挤得起劲,老师从旁边笑着经过,只吩咐一句:别挤倒了。
有挤倒的时候,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女生参与进来,她们力气小,也没有男孩子那样卖力,两端力量不均衡,难免不倒下;还有一种是男生在一起时,有的站在边上使坏,待另一端的同学发力时,猛然抽身而退,站在他附近的可就倒霉了。倒霉的起来追赶使坏的,也是有趣的。同学间追赶打闹,并不来真的,逗着玩呢。
就这样挤着,闹着,说着,笑着,五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毕业之前,照了一张合影。依然记得爷爷牵着7岁的我的小手,到学校报名的情景,而最后一次离开校门的情形,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23年之后的寒假,我带妻儿重回那个早已废弃的院子,里面空无一人。我学习过的那间教室,堆满了杂物。7岁的儿子挨着我,他一定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而我20多年前的小学时光,也无法完整地讲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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