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茶楼,各色人等,白衣朱缕,瘦态肥腴,最是览尽天下纷乱事,说尽人间未了情。江湖上的快意恩仇血雨腥风,不过是说书人轻描淡写的一个故事,茶楼里的时光悠长泛黄,闲适安逸。茶楼里也发生过很多故事,哪家小姐遇到了哪家公子,哪个浪子回了头,哪个剑客在亡命天涯……
他也是一个剑客,退出江湖很久的剑客,久到他自己也不记得江湖的样子了。他有一个糟糠之妻,两个聪明的儿子,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他种田种的很好,拿锄头的手再也没拿过剑。他喜欢去茶楼听书,他还是放不下江湖。他喜欢听少年侠客的故事,手执利剑,衣角飘飞,惩恶扬善,年轻的的脸上写满了张扬豪放,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热血和希望。当年的自己呵,也曾这么意气风发过。当年的江湖呵,兵荒马乱。当年呵……
当年也是一个英雄折腰为美人的俗套故事,他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剑客,她是声动武林的第一美人,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自古正邪不两立,他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她是魔门门主的女儿。那一年,正是要彻底剿灭魔门的时候,她已嫁作人妇,丈夫是魔门年轻的护法,他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她说想给孩子一个平凡的人生,他们便携手离开了魔门,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曦,他们鹣鲽情深,他们以为会有平凡幸福的生活。
“脱离魔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的什么把戏!”自负高傲的少年,带着居高临下的正义。他兴奋的满脸通红,却还极力保持严肃的样子,剿灭魔门,扬名立万,此役之后,哪怕是他的前辈也会对他礼让三分。不止这样,他还想解救她,杀了那个掳走她的护法,还她自由之身,她感动之下也许会以身相许。
“呵,所谓的名门正道连女人孩子都要欺负么?”冰冷的声音带着讽刺打断了少年的梦,是那个年轻的护法,是一个顶好看的男人,连少年也这么觉得,玄衣墨扇,眉眼如画。被他护在身后的是一个顶好看的女人,那个武林第一美人,青衣玉剑,媚眼如丝;还有他们的孩子,曦,他们给他取这个名字本是希望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卷入什么江湖纷争,一辈子如阳光般明媚灿烂,可惜……
“对这种江湖败类不必讲什么道义,一起上!”什么江湖败类,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他们自是知道,既然能做护法,功夫自然了得,若是单打独斗,只怕他们都要留在这里。
围攻。
纵使那护法招式如何飘忽诡谲,如何阴狠毒辣,那美人招式如何灵动飘逸,如何奇异刁钻,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来了不止四十只手。他们死了,那个年轻的护法和那个年轻的美人,即使伤痕累累,即使乱发遮面,即使唇角还挂着血迹,好看的人至死都那么好看。江湖正道也有人死了。
面目狰狞的人至死都面目狰狞。
“你们杀了我爹和我娘!”小小的孩童双眼通红的冲了上来,手里拿着美人的剑,是曦,那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
“哼。”一声冷哼,一柄长枪穿透了孩子小小的胸膛,枪花一抖,孩子跌落在地,粉雕玉琢的小脸扭曲的可怖。
少年突然觉得痛,不是从伤口传来的痛,而是四肢百骸都在痛,痛的少年仰天长笑眼泪直流。
自此之后,少年从江湖上销声匿迹,连百晓生都不知他去向何方。有人说少年是中了护法的蛊毒,一代新秀就此陨落;有人说少年是因为美人香消玉殒,心灰意冷就此退出江湖;还有人说少年爱上了护法,为天地所不容,只得隐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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