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将军

1

这绝不是一个鬼故事！

烛光闪烁，光线忽明忽暗，戴宗状若筛糠，银发随身躯颤抖，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滴在手中的信纸上：

七月十五中元夜，子时，前来带走你女儿！

戴宗手中的信纸滑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身经百战的威武大将军，没有了往昔的威武！

2

大殿之上，六名老者分坐，个个精神矍铄，虎目生威，一看绝非凡俗。

此六人乃当今青晏国威名赫赫的六将军。

六人一同戍边，是在数十万北戎偷袭大战中仅生存下来的六人。

六人带着北戎将领的头颅，九死一生回到青晏国后，被神武宗封为戍边六将，各赐名号，封赏无数。

六将军活下来绝非偶然，在之后的戎马生涯中，建立功勋无数，在青晏国有者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周边各国，对六人也是闻风丧胆。

时光不可逆！

耄耋之年的六人在一年前同时提出告老还乡，为表彰六人一生为青晏国做出的贡献，神武宗特准许六人荣归故里，并御赐府邸，让六人颐养天年。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有继承爵位的子嗣，也只有戴宗老来得女，视为双目。

戴莹莹今年十岁，聪明伶俐，因先天不足，总病殃殃的。

一次戴宗带着爱女去朝云观求福，解签的老道指着戴莹莹断言，“此女先天欠缺，恐怕不能安然到老，可惜，可叹……”

戴宗不悦，“忒，你这老道好无理，胡言乱语莫非找打？”

说着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目而视。

戴宗一生杀伐，常人见他都被气势所迫，可眼前的老道全然无惧。

“此乃三清殿前，道教庄严圣地，我也依签意所解，依我之见，此女也应当应了签文。”

戴宗喘息着，手掌颤抖，看了眼周围议论纷纷的香客，又瞧了瞧病殃殃的戴莹莹，怒道，“还敢胡言乱语，看我不让人拆了你的破庙。”

“此女三日之内，必有劫灾，累及父母，……”

戴宗脸色酱紫，香客越聚越多，他虽不惧，可无理取闹与自己身名无益，思绪一转，计上心来，“好，那我们就打个赌，三天之后，莹莹无碍，我必然来掀翻你的摊子，砸了你这破庙。”

戴宗心里早打好了主意，三天之内，不让戴莹莹出门，他就不信，谁敢闯入威武将军府邸来带走自己的爱女不成！

天下事，就这么神奇，想什么来什么！

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戴宗也害怕了！

他命人严守后院，并下帖请来五位同生共死的兄弟拿主意。

“戴老弟，你多虑了，我等冲杀陷阵之人，戎马一生，什么鬼没有见过？区区一个杂毛老道的戏言，岂能放在心上？”冉浩拍着双膝，多年留下来的顽疾另他痛苦不堪。

“戴大哥，要我说，不如派人将那杂毛老道抓来，小侄女今夜无碍，可以放他，如若不然……”史满察言观色，见戴宗面容嗔怒，不在多言。

大厅静谧了下来，能听到六人的呼吸声。

“这老道有古怪，或许为了赢你，故意投信来吓唬你。”万南略显瘦弱的脸颊上浮现出疑惑，低着头，另一只独眼是他征战一生落下的荣耀。

康文将茶杯放在桌上，冷笑道，“有我六人坐镇，我就不信，什么宵小之徒敢闯进戴兄弟的府邸来？要是有才好呢，我的大环刀好久没有饮血了，正好用来活动活动筋骨。”

宋刚赞道，“康兄豪情不减当年，我这副老骨头到乐意舍命陪君子，今夜与众位兄弟在一起，就算死，也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我们也活够本了。”

戴宗眼含热泪，一拍桌案而起，“我这就让人将那杂毛老道抓来拷问一番，看看是不是他在搞鬼。”

“鬼啊……”

突闻厅外传来惊恐叫声。

戴宗脸色一变，顺手抄起兵器架上的朴刀，飞冲出去，他虽已不惑之年，可身体精气神十足，这行云流水的身姿，比起年轻人来不妨多让。

其余人忙跟了上去。

3

仆人老黄头跌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向后挪动，可身体发抖，使不上力气，惊惧地望着地上。

其余门仆手持长棍，扫视四周，敞开的大门前，并无歹人闯入。

六人赶来，看清楚一切，脸色骤变。

在老黄头倒地的前方，地面上写着碗口大字体：

六大将军，沽名钓誉；

坏事做尽，恶报当至！

“好啊，这感情是冲着我们来的？”冉浩深吸了口气，吼道，“何方宵小之辈，既然到了，出来一见吧！”

回声传来，并无人响应。

老黄头看到戴宗后，来了精神，一屁股爬起来，胆怯道，“有鬼，有鬼啊，这些字是鬼在我面前写下的。”

“哼，住嘴，哪来得鬼？”宋刚怒斥。

老黄头颤巍巍解释，“老奴准备打更，刚出班房，看到地上出现一道光，接着游走起来，写下了这些字迹，真……真有鬼！”

“鬼？哈哈哈……”康文大笑，上前走来，“我倒要看看鬼长什么样子。”

“要是真有鬼，我们就是鬼的克星。”万南跟上去，手中提着一根长枪，为康文打掩护。

其余人一旁蓄势待发，以防有变。

康文深吸了口气，环视四周，伸出脚想抹去地上的字迹。

这一擦，竟出现古怪，字迹不但没掉，像活了一样，随着脚尖在跑。

康文的脚尖划过后，字迹再次回到原处，一切仿佛没有变过。

纵使康文身经百战，也被吓了一跳，一闪便躲在了万南身后，瞧着地上的字迹发呆。

“这怎么回事？莫非……”

老黄头瑟缩道，“这……不是鬼吗？”

史满大笑，“什么鬼不鬼，我看是有人故弄玄虚罢了。”

众目之下，史满上前伸手挡在字体之上。

字迹仿佛活了一般，落在史满的手臂上，影影绰绰，似在游动。

“各位，难道不明白吗？”史满斜望众人。

宋刚沿着字迹向另一侧望去，纵身而起，一脚踢碎了屋檐下的灯笼，奇怪的是，那字迹仍在。

戴宗醒悟，眺望更远方，府邸对面的酒楼阁楼之上，一道刺眼的光芒射来。

戴宗喝了声，“守好家门。”便与五人冲了出去

4

阁楼窗前放着一面铜镜，在铜镜上面写满了字迹，正是那四句话：

六大将军，沽名钓誉；

坏事做尽，恶报当至！

铜镜前的油灯噗噗炸响，燃烧的正旺。

众人查看阁楼，没有其它蛛丝马迹。

“可恶。”戴宗随手将铜镜拿起，碰地一声砸在桌案上。

油灯被打翻，瞬间熄灭。

宋刚点燃火折子，发现在铜镜的背后留着一张字条。

戴宗取下字条展开，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想要救你女儿，就和你的兄弟来断魂崖。”

戴宗脸色惨白，大叫一声不好，率先向着楼下冲去。

戴府后院，戴莹莹闺房前，陷阱机关裸露，明哨暗哨皆被打晕，闺房门敞开着，只留下瑟瑟发抖的戴夫人在哽咽哭泣，不住呢喃，“不要带走我女儿，不要带走我女儿……”

“夫人，夫人……”戴宗唤了几声。

戴夫人看清是戴宗，颤声道，“鬼，有鬼！”接着双眼翻白，倒在地上。

戴宗查看后，悲痛欲绝，自己的夫人竟被吓死。

其余人冲进闺房，已不见戴莹莹的踪影，在房间的墙壁上留下一行字迹：

六大将军齐上阵，东奔西走满惊惶；

识破鬼迹妄回头，调虎离山小伎俩。

“可恶！”

“狂悖！”

……

众人齐声咒骂，悲痛欲绝的戴宗看清留字后，义愤填膺之中张口喷出鲜血来，仰头栽倒，沙哑地痛呼，“士可杀，不可辱……”

5

断魂崖险峻非凡，六人攀岩而上，各自背着自己的兵器，此来雪耻救人！

六人纵横沙场，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被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玩弄鼓掌之间，若传将出去，与六人名声有损。

征伐沙场的人都知道，耻辱只有鲜血可以洗刷！

戴宗夫人身死，爱女被抓，思来想去，始终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了谁，明显此人不是为了钱。

他们前去抓老道，可是已经不见了踪迹，只能与兄弟们赴约。

六人早已经荣休，也调动不了大军，这种有累名声的哑巴亏，六人都不肖另外人知道，要不然一世英名都将蒙尘，就算死也不甘心。

六人刀山血海搏出的功名，是刀头舔血的主，丝毫不惧，只盼望着能找出此人，将其抽筋拔骨，倾泻心头鸟气。

三人早已经筹谋好战略，一旦到了断魂崖分为三组：宋刚、史满、康文三人在前打头阵；冉浩、万南第二方阵支援；留下戴宗一人趁机救戴莹莹。

六人多年战场配合，早已经有了默契，这次也算是万无一失，一定能将这背后之人拿下。

盏茶功夫，六人来到断魂崖之上，一眼望去，云雾翻卷，怪石嶙峋，绿树参天透着威压，四野渺渺无踪迹。

“怎么办？不知道那该死的家伙藏在哪里？莹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戴宗神色暗淡，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戴老弟，不可乱了方寸，以免对方有机可乘。”

戴宗强自镇定，可是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低沉的哭泣声。

“是莹莹。”戴宗焦急地盯着左侧，提着朴刀冲了上去。

“戴老弟，不可，按计划行事。”

戴宗听到女儿的哭声，哪里还在意什么计划，只想快些找到莹莹，救她回去，那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也是戴家血脉的传承，纵使自己在此死无葬身之地，也必须救下莹莹。

可是进入密林后，雾霭弥漫，遮住了视线。

哭声时隐时现，戴宗只能凭听觉向前，手中朴刀护在胸前，他自信只要见到那人，纵使再厉害，他手中朴刀也能将其拿下。

他迷路了，哭声消失，视线所及，皆是白雾。

“莹莹，莹莹……”戴宗唤着女儿的名字，可是没有应答，他只能破口大骂，“可恶的鸟贼，有本事放开我女儿，和老夫大战三百回合。”

声音回荡，湮灭在迷雾之中。

戴宗满头大汗，正自彷徨之际，突然传来惊呼声，他能听出，正是宋刚等人的声音，心中一喜，闻声寻摸过去，只盼望着其余兄弟已经找到了那该死的歹人。

血腥味扑鼻，戴宗隐没在骨子里的弑杀涌动，仿佛又回到了战场，所有的惧意消失不见，他怒吼一声，奔袭起来。

脚下一软，险些被绊倒，幸亏及时扶住树木，这才稳住身形，凝目细看，不觉肝胆俱裂。

满地的鲜血中，一把大环刀横在尸体的脖子下，尸体平面倒地，却紧紧握着大环刀，像极了自己抹了脖子。

“康文兄……”

戴宗毛骨悚然，冷汗湿透了衣衫，看康文的样子是没救了！

戴宗忍着悲痛，再次向前冲去，对这神秘人恨之入骨。

刚奔了几步，迎面一根长棍刺来，忙挥刀将其震开，当啷声中，只见一具尸体倒在地上，细细详看，这不是万南还有谁？

万南死状惨烈，胸口被自己的长枪贯穿，绝无生还。

戴宗退了几步，哀嚎道，“万南兄弟，你……我要为你报仇……”

呜呜呜……

熟悉的哭声再次传来。

戴宗好整以暇，忙闻声追赶过去。

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块，在巨石之下，其余人相互搀扶着一动不动。

“找到那该死得了吗？”戴宗招呼了声。

三人并无响应，血腥味随风而至。

戴宗感觉不妙，奔上前凑近一看，整个人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冉浩、宋刚、史满三人手中的刀剑叉，相互刺穿对方的胸口，死状惨烈，似乎在临死的时候，都无法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戴宗害怕了，不是他怕死，只是这些兄弟的死状另他不解。

正在这时，他终于看清楚，在岩石之上，一道柔弱的身影出现，他在熟悉不过了，正是自己的女儿戴莹莹。

“莹莹……”戴宗爬起来，向着岩壁冲去。

“我劝你还是不要冲上来的好。”

沙哑的声音响起，直透心底。

戴宗恨恨咬牙，“终于见到你了。”

6

石头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柔弱，佝偻着身躯，目光阴鸷，他抓住戴莹莹的脖子一转，这才看清楚，戴莹莹的嘴被纱巾绑起来，怪不得任由戴宗呼唤都不应。

那人俯瞰着戴宗痛苦的神情，桀桀怪笑着。

戴宗怒道，“放开我女儿，你究竟什么人？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绑架莹莹，杀了我兄弟？”

“为什么？”那人仰头大笑道，“我等这一刻三十年了。”

“你究竟是谁？我们有仇怨吗？”戴宗更加惶惑。

“我的戴大将军，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那人声音突变。

戴宗觉得声音熟悉起来。

“你是那贼老道？”

“不不不，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可我你却认不出来了，也对，我现在这副尊容，你当然不认识；多年来，我从京师一直尾随盘桓在你们六人之间，乔装易容，就是为了今天，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戴宗总觉得他声音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绑架你的孩子吗？”那人丑陋的容颜舒展，令人不寒而栗，像是被大火毁了容，“因为有人也绑架了我的孩子，要挟我的家人，让他们相互厮杀，死在了我面前。”

“你，你是……”戴宗脸色惨然，哆嗦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明明葬身在火海之中了呀？”

“哈哈哈，戴老贼，你没有想到吧？我被你们推进火海之中，可是你们点燃的大火处，正是我夫人储存寒冰为小儿做冰镇酸梅汤的冰窖处，我忍着烈火焚身，掉进了冰窖里，这才留下一条贱命，就是为了找你们这六个忘恩负义的恶贼讨命，只是，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晚了，让你们享福了这么多年。”

“甘荣，上代人的恩怨，可否不要连累到下一代！我五位兄弟已经死在你布置的陷阱之中，也算罪有应得，只要你答应放了我女儿，我这条贱命，随你拿走。”戴宗将朴刀仍在地上。

“哈哈哈，戴宗，你不觉得这话很熟悉吗？”甘荣恐怖的脸颊凝蹙，阴森森道，“当年我让你放了我孩儿，你可曾答应过？如果他要是活着，此刻恐怕已经成亲生子了，而我便可以承欢膝下。”

说着他嘤嘤哭起来。

蓦地，他掐住戴莹莹的脖子，嚎啕大哭，“我要让你女儿去陪我孤独的儿子，这是你戴家欠我甘家的。”

“我求求你，放了她，她还是个孩子。”

戴宗磕头哀求着，脑海中闪现出同样的画面，那是多年前的夜晚，同样一个人像他此刻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

“我放了你们，我死去的家人会同意吗？”甘荣一用力，戴莹莹挣扎着，双眼翻白。

“不要，不要……”戴宗抓起地上的朴刀，毫不犹豫砍下了自己的左臂，鲜血狂飙，他忍着疼痛道，“你只要放了我女儿，我可以死在你面前，我会痛苦十倍的死去，泄你心头之恨，只要你放了我女儿。”

甘荣被戴宗举动惊到，稍作迟疑，又看到一脸求生的戴莹莹，目光闪现出自己儿子的面容来，心底一阵同情，慌乱中拆下封口的纱巾。

“坏人，你这坏人放开我，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戴宗肝肠寸断，伏地哀求，“求求你，留我女儿一命，我可以为你甘家偿命，当年是我六人狼心狗肺，贪恋功劳，不顾你救了我六人的恩情，以你家人为要挟，带走原本属于你的功劳，我们六人的荣耀，本属于你！”

甘荣坐在石头上，伏首拍击地面，“我不是那种自私之人，那敌将头颅，本就是整个戍边兄弟用命换来的，就算到了京师，见了陛下，我也会算上你们。”

戴宗自愧羞愤，嚎啕道，“当时我们鬼迷心窍，小人之心看你，以为回到京师复命后，你会平步青云，而我们最多得些安家费，于是我六人便攻守同盟，布置下计谋，抓住你儿子，要挟你家人，夺了你的功劳，血洗你全家，可是苍天自有眼，留下你来讨要命债，我死不足惜啊！愧对你甘家老小，更对不住你当年的活命之恩，可千不该、万不该，求你放了我的女儿，我的命你可以拿走。”

甘荣绝望的眼神望着苍穹，此刻乌云密布，铅云滚滚，随时可能迎来一场大雨。

他浮现出妻子的倩容，仿佛在劝慰他，“她还是个孩子，我们孩子没了，你多年的痛苦煎熬难道不够吗？”

甘荣动容，他上前解下绳索，沿着陡坡将戴莹莹送了下去。

戴莹莹奔跑到戴宗面前，抱着戴宗大哭不止。

甘荣上前，“我的孩子已经惨死，他应该不希望我也做出同样惨绝人寰的事来。”

戴宗推开戴莹莹，伏地向甘荣道，“我说话算数，就用这条命来还你。”

他捡起朴刀，向着自己脖子抹去，蓦地，他一个挥手，朴刀刀背砸在了失神的甘荣身上，将其砸倒在地。

甘荣猝不及防，吃痛抽搐。

戴宗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朴刀向甘荣走来，嘴角残留的鲜血伴着银色长发，此时又乌云密布，像一尊地狱魔神。

“错了就是错了，回不去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心底善良；过去种种，我不想道歉，我要你死，我才能活着，才能照顾女儿，欠你的，其余五人已经还了，老天对得起你了，我这就送你去见家人，让你们一家团聚。”

戴莹莹停止了哭泣，震惊地望着自己父亲，如看到了陌生人。

戴宗可怖的笑容中，朴刀举起，缓缓向着甘荣的身躯劈砍而下。

咔……

电闪雷鸣，从浓稠的乌云中涌出一道闪电，瞬间没入朴刀。

戴宗几乎来不及呼喊，周身冒起黑烟，雷电环绕周身，噗噗声中隐没与他体内。

噗通……

戴宗焦黑的尸体倒在地上，冒着青烟，混合在雾霭之中，分辨不出烟尘还是雾霭。

7

颤巍巍的身影爬起来，走到小女孩身旁，捡起地上烧焦了的朴刀，还未举起，啪的一声断裂。

刀身砸在地面。

小女孩浑身一哆嗦，退了一步，充满惧意。

他仰望长空，雨水滴落，随手抹去脸颊上的雨水。

他向小女孩伸出了手，扭曲的面容在雨帘之中格外狰狞。

小女孩犹豫了下，眨着眼睛将手递给了他。

细雨之中，佝偻的身影蹒跚着，一高一低，走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