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月圆·宴北人张侍御家有感
宋∙吴激
南朝千古伤心事,
犹唱后庭花。
旧时王谢,
堂前燕子,
飞向谁家?
恍然一梦,
仙肌胜雪,
宫髻堆鸦。
江州司马,
青衫泪湿,
同是天涯!
注释:
人月圆:曲牌名。
南朝:东晋后,宋、齐、梁、陈四朝都建都于建业(今南京),史称“南朝”,词中代指已为金所灭亡的北宋。
后庭花:曲名,即南朝陈后主所作《玉树后庭花》
髻(jì):女性的一种发型,将头发挽在头顶。
堆鸦:即指其发型。
吴激是北宋末年人,官二代,还是大书法家米芾的女婿。靖康之难后出使金国,被金国扣住,不让回家。
某年,金国的张侍御请了一群南朝词客开party,席间派歌姬助兴,其中有一人显的十分可怜,众人问其缘故,才知道她原本是北宋皇宫中人,靖康之难中被劫掠到北方,最终沦为家婢。有感于其不幸的遭遇,每个人赋词一首。等看到吴激的《人月圆》,众人为之倾倒,推为第一,在座诸人唏嘘不已。
“南朝千古伤心事,犹唱后庭花。”出自杜牧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是咏史,也是嘲讽,说的是陈后主荒淫失国的事情。当时南宋也是偏安一隅,却不思进取,直把杭州作汴州。
“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出自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王、谢是东晋的名门望族,后来随着朝代的更替而衰落。刘禹锡抒发的是沧海桑田之变。而吴激用来代指那名歌姬,表达的是亡国之恨,悲情更浓了几分。
“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这三句是吴激自己写的,被虏的宋家宫女就在眼前,青春靓丽,可如今却沦为毫无地位的奴婢,可悲可叹。
“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出自白居易的《琵琶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江州司马”是词人的自称,舞者与观者的同悲,是因为有同样的遭遇,故国沦陷后羁留于金国。同是天涯沦落人,月有时而圆,人何时能归?家愁国恨,感动人心。
这首词总共十一句,八句是抄的,可抄的精妙,化用的天衣无缝,仿佛天成。抄成这样,才是高手。所以元好问称赞说,吴激的南朝千古伤心事,自当为国朝第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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