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经常被一个人放在老家的炕上,北方人大都为了冬天取暖,睡觉很少用床,电热毯感觉睡的不舒服,几乎农村的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炕。那时候爷爷奶奶忙着做生意,我当然也没人管。
我奶奶有七个孩子,三男四女,我爸家里排行老二,大儿子被过继给了大爷,大爷是爷爷的哥哥,一生未娶。爸爸虽说有个哥哥,有四个妹妹,还有一个排行老小的弟弟,但在家里他也是重劳力,家里家外一切都指望着他,地里的活几乎都靠他,可家里人也只认为他是个劳力而已。
大伯虽过继给大爷,但都在一个村里,常常到奶奶家来,大伯结婚比爸爸早,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堂姐从小得到了奶奶很多的疼爱。
妈妈曾说:“奶奶已经有了两个孙女,等到我出生的时候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惊喜了,甚至是波澜不惊了,也没想过帮忙带我。”但对我的父母来说,我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很疼爱。尽管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村里,女孩子并不招人喜欢,可这并不妨碍我的出生,我的长大。
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炕上玩,窗台上放着吃的和水,母亲会做一些烤干的膜片儿或者把馒头切成条,烤得黄黄的,记忆中是很好吃的,我饿了渴了自己拿着吃。
妹妹小我一岁多,比我活泼,我不像妹妹那么爱说话,她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一次妹妹跑到村口去等妈妈回来,路过奶奶家,然后看到大伯家的两个堂姐刚好拿着块西瓜从奶奶家出来了。
于是嘴馋的妹妹也跑进去奶奶家,要西瓜吃。奶奶就故意不给她,话说的也很不好听:“我有西瓜就是不给你吃。”妹妹说:“我妈妈包了饺子,也不给你吃。”说完妹妹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后来奶奶可能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担心妹妹会把她说过的话,说给我爸爸妈妈听,于是拿了一块西瓜追出来,硬塞到妹妹手里,妹妹很有骨气,把西瓜摔在地上,恨恨地说:“我不吃你的西瓜。”
妹妹一直都很会讲话,说话口齿伶俐,且记性非常好,大人说过的话她可以一字不漏的说给妈爸妈听,尤其是奶奶说我妈的不好的话。
奶奶曾经说:“妹妹说翻窝子(就是转述别人的话),一板一眼,一字不落。”这话可不是表扬,是贬义的。一个是说妹妹记性好,另一个她模仿奶奶的语气语调惟妙惟肖。
小时候不懂事,我们对奶奶没有任何爱意。如果不是看在爸爸的份上,如果不是迫于爸爸强大的压力,妈妈,我和妹妹没有人愿意到奶奶家去。
说到底我父亲是一个愚孝的人,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跟奶奶对着干。从来不去挑战奶奶的权威,即便奶奶有时候做的是错的。
妈妈说,我小时候有次发烧,哭得很厉害,家里没钱,爸爸赚得钱都上交了奶奶,妈妈去找奶奶要钱,说要给我看病。奶奶不给,还说,小孩子哭很正常,说我是装病。等爸爸回来,去找奶奶要钱给我看病,可奶奶也不给。那时候妈妈说爸爸一个男人,抱着我坐在奶奶家的门槛上落泪,从这件事上我们就知道,奶奶并不真心喜欢我,因为是女孩,她可以无视生病的我,可以不管我的生死。
我们从是很少去奶奶家,过年也是硬被逼着去,我那时候特别讨厌磕头,然后过年时,孙子孙女是必须给爷爷奶奶磕头的,小时的我特倔强,不肯磕头,可不磕头奶奶不给压岁钱,那时候爸爸强迫我给爷爷奶奶磕头,我大过年的人就哭着闹着跑出去,不再去爷爷奶奶家,反正再也不愿意去。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老实的农民,只会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地刨地球,虽然无法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温饱基本满足。
生命的年轮转动了那么久,心里的痛还是无法释怀。
我和妹妹从小未得到奶奶的关爱,内心里对奶奶也没有多少情感,也一直排斥她,长大了,离开了故乡,对她除了一个称呼,谈不上什么感情。人心都是肉长的,从小没有感情投入,又想我们长大了有所回报,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和妹妹长大后都离开了故乡,父亲母亲都不在了,我们也很少回去故乡。
只是现在已经不再和自己较劲,也不再那么计较了,回去老家都会去看看奶奶,只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疫情影响这两年都没回去过老家,可内心深处,即便再苦地生活,那也是我们长大的地方,有些事情,有些记忆终将伴随我们一生,只希望放下一切,让心灵回归本心,让生活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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