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怀念

何必去怀念失去什么，

何必去遗憾没说什么，

故事不一定有美好的结果。

      二十八，虚岁，仍旧是二十八岁。

      “你已经不是二十五岁了，趁着还没到三十还有得挑，赶紧找个好考虑结婚啦。”      “要求不要太高嘛，年龄不小了，差不多的都可以看看嘛，个子矮两公分有什么事哦，差不多嘛。”

      曾经对这些话我都当面憨笑附和转头一笑了之——为什么要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什么为了结婚要降低本来就不高的标准，结不结婚与你何干……

      变化来得悄无声息，不知何时起，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有些惶恐。我就这样孤独终老了？又或是三十好几只有被别人挑得份儿随便找个将就过了？结婚突然被上升到社会责任的高度，不尽快谈对象、结婚好像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任。被催婚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天我都要提醒自己：你离二十九越来越近了，三十岁，也就是2019年1月15号前你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你还剩一年零三个月！

      毫不意外走上相亲的道路。这是一条崎岖，两眼一抹黑全凭感觉走的路。结果不外乎是伤痕累累，心力交瘁。

      与C先生。

      与C先生见第一面前我是犹豫的，虽然不太了解他工作的具体内容，但做销售相关工作的总给人世故圆滑的感觉，我自认为有点傻怕被骗。经不住软磨硬泡还是见了。不拘小节、不矫情、洒脱，应该是我对C先生的第一印象，感觉应该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至于个人条件，比我大五岁，官方身高178，微胖，不是本地人但也来了好几年，在本地国企算是中层干部，父母情况至今我还不太了解。

      决定和C先生相处纯粹因为他的性格，毕竟这个年头不假装正经的不多，有工作能力靠自己打拼事业的不多，个头差点、不是本地人、做销售、家庭情况可能不如我家等等都可以忽略不计。

      事情发展的方向总不如人意，我开始怀疑，开始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直至最后确定是自己太傻太天真。

      C先生洒脱性格的实质是对所有与自己无关利害事情的无所谓。吃什么无所谓，去哪里看电影无所谓，我生不生气难不难过无所谓，我对他衣食冷暖、喝多难受的担心无所谓……每天无论如何要游泳有所谓，与同事约饭酣饮畅聊有所谓，对我的收入我爸妈的收入有所谓，对我家有没有投资房产有所谓……

      我们的对话自始至终都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大多时间都在斗嘴打趣。C先生喜欢逗我，我就配合他，我慢慢觉得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我好像是他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玩具，有兴趣就逗几下，没心情就沉默。某天夜里，我实在忍不住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是不是认真的，第二天的对话如下：“昨天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什么问题？”“看昨天的聊天记录呀。”“手机坏特了，翻不上去了。”“意料之中。”真的是意料之中，我也是不死心明知得不到什么答案还要探个究竟，所以到分手他也没和我没说过我是他女朋友，我们在谈恋爱，在他父母面前估计更不会说了。

      我们第一次吃饭那天是C先生的生日，当我知道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总觉得要送个礼物。想了半天C先生提过想要台kindle看小说，于是买了匿名寄给他想给他个惊喜。他收到后只是问我有没有做什么坏事，我说没有啊，心里觉得和礼物有关又不确定他已经收到了。毕竟是小一千的东西，我怕没寄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kindle收到没有，C先生回我他就不提看我会不会主动问，与其说惊喜不如说是惊吓。我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不指望上演感动激动的戏码，至少应该有感谢，然而什么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比水还平淡的“恋爱”碰上了七夕。我和我妈开玩笑，说我们赌十块钱的，七夕是星期一，C先生不会提七夕的事，论“装死”的本领我还没遇到比他强的。七夕前一天我们去看电影吃饭，逛了学校操场，他送我回家，拿出一瓶miss dior香水说是怕七夕当天有事先给我。C先生提起七夕的事让我挺意外的，我兴奋得回家又是拍照又是发朋友圈，虽然仅仅是一瓶小号的我已经有的香水，我觉得不论价值几何都是他的心意，知道他是在乎我的就够了。我发信息和他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他回那就是买多了呀。可能是他认为应该买其他味道的意思吧。七夕当天他确定没什么事后我们还是去看了电影。我以为他不会提七夕的事就没有提前准备礼物，白天抽空赶紧去给他置办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分别之前给了他。当然与收到生日礼物的状况差不多，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汪洋，波澜不惊。

      因为调换衣服我第一次和C先生发火。买的当下我就和店员约好不合适去调换，他却说要自己去，我回“如果你认为我没资格送你这身衣服，大可直说，拿去退掉！”C先生平静地解释已经约饭了，和我去换衣服又不能一起吃饭，不想我跑来跑去。我顿时雨过天晴，第二天和他去换了衣服。

      七夕成为我们之间每况愈下的转折点。

      C先生的工作突然忙起来。忙到我们一天只有两三个对话，都是我问吃了吗回家了吗又有应酬吗，早点回家少喝点酒别把自己累坏了，他的回答基本是恩，甚至忙到我问他不答。连无聊的斗嘴都没了，更别提见面吃饭看电影。我愈发感到这不是一个工作忙的正常状态，整天被不安的感觉围绕着，虽然这种感觉时常出现，但我知道这次不一样。我想找机会和他谈谈，我知道他不会在信息里和我聊半个字，必须见面说清楚。我小心地试探着，他总说加班、应酬、有约，就算明说等你忙好我去找你就见一面，也是被他一句今天要喝到趴下回得我无话可说。最终，我以几近恳求讨好的态度换来最后一餐。

      饭桌上，纵然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我无心吃饭，死死地盯着C先生看，想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好像看到的是他没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他说我像是要哭的样子，我苦笑着说怎么会。我还是开口了：“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好人。”“你喜欢我吗？”“算是喜欢吧。”“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恩，各种琐碎的事，还要谈客户，心里烦的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有机会考虑调去省公司，也一直在想去留问题。”“工作的事有很多不确定，有没有想过分手？”“这倒没有，好不容易捡来的，再重新找多麻烦。”“为什么我想牵你的手你总把我甩开？”“我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有亲密的举动。”“我也有脾气，又觉得没必要为一些小事伤感情，所以我会退一步，也不是让你改变什么，能不能试着让着我一点？”“改变是自然而然的，时候到了自然就有变化。”“所以说呢，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我很傻很天真你不要骗我，总之就是你不要骗我。”“骗你又不少一斤肉。”……虽然已经隔了一段时间，这场谈话的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楚，穿着高跟鞋和他一路走到家的每一步疼痛我也记得真切。“这不会是我们吃得最后一顿饭吧？”“不是还有明天的早饭中饭嘛。”这真的就是最后一餐。

      星座分析都说摩羯的忍耐力很高，只会憋死别人，我可能是个假摩羯，就是沉不住气。几天的沉默后我还是主动提出如果他倾向离开我们趁早说清楚，我的年龄已经不允许我把时间浪费在看不到未来的人和事上。然后呢？没有然后。

      没听过“我们在一起吧。”又怎会听到“我们分手吧。”在听了无数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后他会为了我留下来的幻想被“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彻底打破了。曾经信誓旦旦说我打电话他肯定接也就是个不入流的笑话。

      曾无意间从朋友那里了解到C先生谈过很多女朋友，条件都很好，对他的评价是有些虚荣，可能家庭情况不是很好，缺什么就想得到什么，看中的是女孩的条件，朋友劝我他除了工作能力一无所有，他配不上我。后来我又从牵线的人那儿了解到其实C先生家很有背景，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结婚一是一心忙事业，二是有些挑剔没遇到合适的，如果他有调去省公司的想法应该会去，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听完这些我是不是应该有点精分？这样说来问收入车子房子是想看我配不配得上他？刻意隐瞒家庭真实情况是考验我看中他的人还是家庭？无疾而终是看在我太傻太天真的份上不想骗我的最好方式？我就这样战战兢兢从头猜到尾。

      其实我是不甘心的，我付出了真心又得到什么呢？也许是我太害怕失去，宁愿放弃自我。回头想来，属于我的跑不了，不属于我的抓不住，何必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曲终人散，执念也该放下。

      不必怀念。

                                      2017.10.4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