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米粒于2014年春节)
总有那么几部经典,在一些不确定的场合或不经意的时间浮上心头。比如《倾城之恋》,抛开历史因素单看小说,应该算得上是美好的大团圆结局,不管有情无情,只要终成眷属就让看客开心。这故事若让琼瑶来写,必然赚得几把眼泪,可偏偏出自张爱玲的笔下,看似信手拈来轻描淡写,却有着若有若无的悲凉,仿佛看绚烂的烟火表演,繁华尽处皆是苍凉。
回家时间不长,不长的时间里有几夜总是睡不着。不爱逛街不爱串门,大部分时间坐在客厅,有时候陪家人聊天,大部分时间纯发呆。除夕夜,家人忙了一天先睡了,睡不着的我依然坐在客厅里发呆,顺便守岁。说顺便是对于这种传统习俗,我从未刻意尊重过。
于我来说,手机最重要的功能是看时间,其次是打发时间,最后才是通讯。翻盖手机的优势在于,将手机盖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时间便在手机开合间消逝了。晚上11点55分,外面陆续响起烟花的爆炸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密集。我走到阳台打开窗户,无数烟花在天空中发出比星星还耀眼的光芒,随着一声巨响将积蓄已久的能量向四面八方喷撒,天地瞬间亮如白昼,街道上的树影随着烟花的光亮四下游移。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语言文字无法描述得细致,而烟火则进行了具体的阐释。我一直抬头望,生怕眨眼功夫会错过更多的精彩,毕竟那些美丽无法复制更是想象不来。很多时候,文化在跨国跨界间会达到不可思议的重合。梦境之上再现梦境,说的不就是盗梦空间吗?人们在层层的梦境间争斗挣扎并最终归于现实,便也如这炫丽的烟火。
这般盛况持续约十来分钟,接着,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天地恢复安宁,天空归于沉寂。我的惊叹都来不及消失,烟火在天空中已经消逝无痕。我站在阳台上发呆,眼前仿佛有文字游离:生命的狂喜与刺痛,宛如烟火。生命中的那些悲喜,那瞬间巨大的欢欣与悲痛,回过头去看,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就如同这烟火,短短的十来分钟时间,若非亲眼所见,谁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盛大的美丽。
很久之前就听过昙花的大名,很小时候就学过昙花一现这个成词,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昙花。但我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昙花开放。据传,昙花在半夜开放,天亮前凋谢。按照我的生活习惯,它静默开放时我睡得正好。美丽并非唾手可得,也正因为如此,昙花才如此稀罕,若如牡丹大大方方满园开,大概谁都会觉得平常了。
关好窗户回到客厅,时间显示已经是新的一天,我却依然没有睡意,短短的诗句像梦魇般萦绕不去。我们去看烟火好吗?这样的问句,温柔中带着祈求,应该没人能够拒绝。于是在手机开合之间,我不受控制的发出与祝福无关的信息。我说,刚看烟花,想起了席慕容的烟火。按发送之后赶紧撤回,接着看到信息发送成功的报告。很多时候我们矛盾,在做与不做之间游离,不做觉得遗憾,做了觉得后悔,总之就是无法圆满。大概,缺憾才是生命的本真状态,连月亮都是一月一圆,人世间更没有那么多圆满可言才对。
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席慕容,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的荒诞想法。天空被高耸的建筑物切割成块,江滩早已是繁华热闹的旅游景点,河水都不曾见又哪来荒凉的河岸,雾霾与灰蒙笼罩下的人们早就没有仰望星空的兴致。诗人见人所不见,得人所不得,是我这等俗人学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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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
席慕容
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去看那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
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
生命的狂喜与刺痛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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