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是路遥创作的一部全景式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百万字长篇小说,全书共三部。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看到必读书单里推荐它了。终于,在某个假期,我忍不住又翻出了这三本书。
该书以主人公孙少平为中心,展示了七八十年代的普通人在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道路。关于书中人物内心历程的刻画,相信读过它的人必定对此难忘。在满是书评的氛围下,我也不打算细讲小说情节。单拎出一个在三刷之后令我改观最大的人物——润叶来浅显地说说吧。运气好的话,若干年后找出这篇来,还能看看自己有多少改变。
田润叶与主人公的哥哥孙少安是从小的玩伴,他们同样是农民的孩子,不同的是,润叶是福堂支书的女儿,是原西县城的中学老师,还是县革委副主任田福军的亲侄女。她生活、工作在城市,逐渐脱离农村,追求精神的自由。而孙少安是庄稼人孙玉厚的大儿子,是高小毕业的生产队长,是年纪轻轻就要担起责任的家庭支柱。
在孙少安意识到润叶的感情后,他陷入了快乐与不安的矛盾里,因为深深明白两人的隔阂,明白润叶对他的爱大多数来自年少时的吸引,明白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一辈子在农村生活,更明白理想与现实的鸿沟。所以当润叶一次次主动向孙少安表达心意时,得到的始终是对方的回避。甚至在最短的时间里少平用行动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与来自山西的秀莲结了婚。如果说润叶是理想,那秀莲就是孙少安的现实。
尽管少安理性、克制的做法令人欣赏,但也实实在在伤害到了爱情至上的润叶。万念俱灰的润叶选择嫁给追求她的卡车司机李向前,并常年拒绝与之同居。读到这里,不免为可怜的润叶叹了口气,又无法抑制地对润叶的行为感到疑惑和不满。
不愿妥协,又不敢反抗;决定放弃,却不肯释怀。偏要伤害到无辜且深爱她的丈夫李向前,偏要等到丈夫情绪崩溃、遭遇车祸不得不截肢后才选择与之共度余生。
直到第三遍,我才理解了润叶。
润叶对孙少安的感情是充满执念的,光是这一点,就注定了她后期的颓废与痛苦。也注定即使润叶主动申请调离工作岗位,主动住进教师宿舍,主动疏远家人与丈夫,也无法帮助她从往复循环的回忆中跳脱出来。时间与独处加速摧毁着润叶青春和灵魂,可悲的是,那时候的润叶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得知未来无望后,该如何去克制这份爱意带来的负面影响呢?在我这里,答案同样是无解。
反观润叶与向前的婚姻,完全是她将亲人考虑在先做出的决定。怀着对二爸的敬重与感激,润叶甘愿做政治利益的牺牲品。的确,她没有强大的精神和魄力拯救自己,也不够自我到忽视亲人的困难。她总是心思细腻地观察周围人的需要,不动声色地成全于她而言重要的人,总是不肯先想到自己。我们没法责怪她懦弱,就连作者都忍不住替她说话:“可怜的润叶啊,在她有限的阅历里,已经做了她认为的最好的选择了。”是的,她认为的,最好的选择。
可偏偏是这个选择,直接害苦了她的丈夫李向前。在润叶眼里,涉及政治利益的婚姻是不需要爱情的,她的“牺牲”完成了,至于夫妻关系已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抛开向前对婚姻的错误认知,他对润叶的付出读者都有目共睹。遗憾的是她对向前自始至终毫无爱情。因此这段婚姻对精神与身体高度一致的润叶来说,必定是充满矛盾与痛苦的。爱情摧毁了她的信念,又让她在现实中备受折磨。
向前的车祸可以说是润叶心态转变的契机,她并没有消除对孙少安的爱,庆幸的是她学会了接受自己的选择。润叶主动承担起妻子的责任,无微不至地照顾截肢后的向前,布置起两人的新房,鼓励向前学习修鞋的手艺。润叶又变回了温柔周到的润叶,她为向前做的一切满是真诚,单单少了爱情。而对于她的丈夫李向前来说,能拥有这样的润叶已然足够了。
“黄昏时分,润叶推着轮椅接向前回家…”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润叶的纯粹给她带来了太多彷徨和痛苦,也给予了她寻求自我的能力。
我们每个人都只在历史长河里一掠而过,我们生活过的痕迹也会随时间消失殆尽,即使再强烈的执着与热血到最后也无法避免与现实和解。而它们存在的意义呢,是为了缔造饱满的精神世界,是教会我们接受和选择,是生命馈赠给我们的、彷徨时汲取力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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