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变美了

作者: Sharon轶事 | 来源:发表于2021-01-28 06:3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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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壶在灶上“呼呼呼”地叫着,“小火车”按了几轮鸣笛终于破盖而出,流泻在火苗上,逐渐熄火。

    朵拉不情愿地离开暖阳,走向厨房。这是第几次忘记关火了?她已经懒得和烧水者理论。壶盖还在间歇性地扑腾几下,就像刚杀过的鱼还在动,看得朵拉有些不忍。她打开窗户,眼睛撇到灶台边缘的墙纸,任风飘曳,它的着色在黄黑之间,随热气冲散,落地成灰。风吹散了室内的灼热,也带走了朵拉的耐心。

    她收拾了厨房,转身去寻肇事者,那人已缩在沙发里,呼呼大睡。电视机里还在唱“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这老孩儿的眼镜在鼻尖处,挑起了镜架的扁担,身子微曲,像电视机里走出来的白龙马。

    朵拉看着那团白毛,有点想整些颜色。

    于是,她悄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搜罗了一些化妆品,蹑手蹑脚地走到熟睡的外婆面前。她在外婆手指上比对颜色,外婆的手背既厚又白,她长期把手浸在碱性肥皂水里,在搓衣板上面摩擦指肚,手有裂开的口子,如眼睛在向朵拉眨眼。肿胀的手指撑开裂口,划出脓后结痂。这是一双抱她入睡的手,也是一双烧菜的好手。现在,这双手布满了茧子和冻疮。朵拉想为这双手贴邦迪,却不知如何下手。嫣红油脂滴在外婆的手上,就像河流抚平沟壑,注入鲜活的生命。

    朵拉一边抹指甲油,一边瞄外婆几眼。十根手指在她的小心翼翼下开出艳丽的花。

    朵拉把甲油盖子匆匆拧好,拿起刀片在外婆的眉毛上修理。外婆的眉毛有些淡,稀稀拉拉的,像她手里的蒲扇叶子,扇久了,蒲葵叶子就开始脱离轨迹,成为松散的漏风扇子。那是一把能驱走夏日蚊虫的扇子,也是一把能扇出美梦的大风扇,让美好吹进儿时朵拉的耳朵里。朵拉用眉笔清扫了一下眉毛,沿着眉骨的方向舒展。

    外婆的上眼皮很不平整,像四通八达的河流在眼尾处汇入大海,褶皱把眼睛和眉毛分出了两个旋转90°并叠加的残月。朵拉一遍遍地在上眼皮处涂点,像在外太空里看地球,试图划出大地的区域,在稻田里插上秧苗,把光芒留在外婆的眼褶上。她用珠光晕开大地色,扫出流星般的弧度。

    老人家呼噜声突然中断,朵拉在茶几边,静候指示。外婆眼皮微动,吓得朵拉不敢上眼线。为了不被发现,化妆一切从简。朵拉从包里拿出腮红,在模特的苹果肌处点两下。外婆的苹果肌就是两个熟透的苹果,又大又重,熟到快要到酒窝处。朵拉把腮红位置往上托了托,几经调整,抹成微醺姿色。

    最后是嘴唇。朵拉坏笑了几下,在唇心画了一个小爱心,旁边留白,像少女的樱桃小嘴。

    这时,外婆整了整呼吸,看到外孙女正盯着她看。朵拉立马把口红溜进口袋里。笑眯眯地说:“外婆,您醒啦?快挑一件衣服,我们出去遛弯吧!”

    外婆没有察觉异样,说好。与其说她没有察觉,不如说外婆已经无法辨别,她就是老孩,每天看着朵拉做这做那。

    朵拉看了一下外婆的衣橱直摇头,灰白黑是外婆房间里的主色。既然她给外婆整颜色,就要听她的。于是,她从妈妈柜子里找了一件彩色连衣裙,帮外婆套上。憨憨的老者没有怀疑,任凭外孙女摆布,做一个忠实的模特。

    这时,妈妈回来了。看到整过颜色的外婆,立马对朵拉吼道:“你在干什么?!”

    朵拉辩驳道:“外婆,好看吗?”

    外婆点点头说:“好看。”

    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外婆去洗手间。打一盆水,用湿毛巾擦脸。外婆第一次看到镜中的自己,她怔了一下。她用手触摸了眉毛,眼睛,脸颊,嘴唇,然后是指甲。她笑了。朵拉怔住了,妈妈也怔住了。妈妈放弃喋喋不休的聒噪,对外婆说:“妈,怎么了?”

    外婆笑了,用双手托着脸,淘气地说:“我漂亮吗?”

    镜中的妈妈把脸撇过一边,含糊地说着:“漂亮,很漂亮!”

    朵拉搂过妈妈的腰,调皮地向外婆眨眼道:“外婆,你真漂亮!”

    外婆开心地说要给老伴看看。

    转身,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忘记了炫耀。

    朵拉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已经噙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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