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我对孤独与孤单并不能很好地区分,直至今日也依然如此,但我更觉得孤独是一本书。
蒋勋在《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这篇文章里说,“在我自己出版的作品里,销路比较好的都是一些较为温柔敦厚者。我有温柔敦厚的一面,例如会帮助晚上跳墙的学生回去,写在小说里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我也有叛逆的一面,如《因为孤独的缘故》、《岛屿独白》两本作品,却只获得少数人的青睐。我很希望能与这些读者交流,让我更有自信维持自己的孤独。因为我一直觉得,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没有与自己独处的经验,不会懂得和别人相处。
关于蒋勋,我知之甚少。我唯一读过他的只有《孤独六讲》,读这本书给我最大的益处就是每当我想到孤独就会想到它,进而又联想到他。虽然我只读过他这一本书,但在我所读过的书籍里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毕竟能讲孤独,会讲孤独的人仍旧是凤毛麟角,因为它与孤单实在是太像了,讲不好的孤独就会变成一种孤单。
孤独是高贵的,而孤单是低贱的(姑且先这么等价)。但孤独的高贵却往往因着孤单的低贱而变得那么模棱两可,甚至时常被混淆。你和一个孤单的人讲孤独,他会觉得你是在天方夜谭。你和一个伪孤独的人讲孤独,他并不会觉得你真的懂孤独,他只会觉得你和他一样,只是在假装孤独。你和一个既不懂孤独又不理解孤单的人讲孤独,他只会觉得你可怜,世上竟有人在思考这么无聊且无趣的问题。
所以,每一个孤独的人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他们也需要群体,但不是热闹的群体,而是孤独的群体。一个人似乎只有正视了自己的独孤,人生才会变得更有意义。
在我看来,孤独与孤单最本质的区别在于对自我根本且真实的认知。一个人能清醒地认识自己其实并不容易。首先你需要摈弃自己没有错的思想,这是全人类最迷之自信的一面。其次你要能从客观的事例中梳理出主观的自己。最后我们需要正视孤单与孤独的存在,虽然它们都姓“孤”,但却有着天壤之别,一个好似可怜的残缺,一个好似高贵的完整。
孤独并非与生俱来,而孤单却是随生命而来,又会随生命而去的。我偶尔也会想到生死之间的意义,是遍历锦绣山河?是感受人间百态?还是只经历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人的一生到底要追求个什么?得到了又如何?失去了又怎样?有时得到并不意味着快乐,失去也并非真的痛苦。南怀瑾说,“英雄能够征服天下,不能征服自己。圣贤不想征服天下,而征服了自己。”圣贤真的不想征服天下吗?不,他也想,但征服天下是孤单的开始,而征服自己是孤独的开始。在孤单与孤独间,世人更愿意选择看不见的孤单,而圣贤却选择了看得见的孤独。这或许就是古代所有最后掌权的人都愿意自称“孤王”或是“寡人”的缘故吧。
近来我在读一本书,《沧浪之水》。读这本书给我另一重的感受便是,一个原本坚守孤独的人最终却也沦为了一个孤单的人。而这其中的可悲可叹不是你一言我一语可以说明白的。人有时活着活着就会变得迷离,变得失控,变得与自己初心相背离,与自己最初始的人生的意义相矛盾,而我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摒弃了前者。究其原因,是因为后者可以满足我们更好地、更虚荣地活在这世上。人活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里,你想独善其身很难,你想静守一份初心更难。你高贵的灵魂、高尚的品格、崇高的理想,在现实与利益面前,在家庭与事业面前,在父母与妻儿面前,它们都是一道道的屏障,阻碍着你向世间的同化,你的心也犹如一滴清水在为变成一滴墨的垂落做着最后的挣扎。
如果说,孤独是一本书,那孤单亦是一本书,准确地说它更像是一本词典,人人必备。而孤独正像是蒋勋提到的那两本书,读它们的人很少,分享它们的人更少。孤独也并不意味着绝对的高雅,孤单也并非真的低贱,只是说我们习惯于把稀缺的东西称之为“贵”,“贵”有时也意味着“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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