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窗外彤云密布,又是一个阴郁的南方冬日。虽是年前最后一个周末,而且恰逢小年,但我的心情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反而因为坏天气而变得有些压抑。
看书没兴致,刷手机太无聊,想写文却找不到一丝灵感,正在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到女儿惊喜的叫声:“下雪了!”
我连忙来到阳台向外面张望,只见米粒大小的雪花疏疏落落地从天而降,在北风的吹动下调皮地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曲线,眼睛还没来得及捕捉到雪花的确切位置,它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心中一阵失望,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夹雪,看来这次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不过下几颗意思意思罢了。在下雪这件事情上,上海就像最穷的佃户,老天爷比周扒皮还要吝啬,连一粒米都不愿意多施舍给她。
我贪婪地注视着每一颗雪花,祈盼着雪花停止飘落的时刻能晚点到来,就像等待地主老财撒钱的乞丐,心里清楚绝不会再有第二把,必须在铜钱落地的一刹那尽可能多地将其抓在手中,生怕少抢一个就会吃不饱肚子。
对于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来说,玩雪和过年是寒冷的冬天仅有的两件能够让人感到兴奋的事情。但是自从来到上海之后,下雪却变得比过年还要稀罕,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白雪覆盖的大地、房顶和花草树木了,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惊讶地看到雪花由颗粒变成了薄片,由线段变成了斜线,由零星写意变成了漫天狂舞。不大一会的功夫,楼下的竹子和桂树上面竟然已经积起了白白的一层,虽然还说不上很厚,但显然已经稳住了根基,只等后续的兄弟姐妹们前赴后继,全面占领阵地了。
即便屋子里暖意融融,我还是忍不住叫上女儿牵着狗子来到了外面,小花园的草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雪,没能完全遮住绿色的叶子。白色和绿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遮掩却又交相辉映,让一向只习惯于绿色的狗子格外兴奋,在草地上又蹦又跳。它忽而从草叶上衔起一小团雪在嘴里仔细咂摸,忽而又歪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那团冷冰冰甜丝丝的东西会突然从嘴里消失不见。
之前还冷冷清清的小区突然变得热闹了许多,很多人都是全家出动,在漫天的风雪里走着,笑着,欣赏着这多年难得一见的雪中家园。最高兴的是孩子们,即便手已经冻得冰凉,但还是不管不顾地从草丛里、树叶上搂起一团团雪球,嬉笑着丢到别人身上,也嬉笑着迎接着别人丢来的雪球,玩得不亦乐乎。
这样快乐的时刻对他们来说是不多见的,比起手机上的电子游戏,或许玩雪才能唤起他们对自然的向往,激起他们骨子里原始的野性。
回到家里,老婆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美味的午餐,一家人坐下来边吃边聊,女儿兴奋地给妈妈叙述着刚才玩雪的趣事,房间里的气氛热烈而温暖。
笼子里的纳提兴高采烈地嚼着骨头,它或许想不到它其实是个替代品。普洱死后女儿的情绪一直不好,我和老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安慰女儿,就又给她买了这只边境牧羊犬。虽然纳提不像普洱那么漂亮,但它聪明,健康,活泼,让女儿很快从失去普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和狗子相比,生活就要复杂得多,几年的疫情让每个家庭都经历了很多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们得到了很多,但失去的或许更多。
只是无论如何,失去并不等于忘却,忘却也并不等于背叛,既然失去了一样东西,而且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再去为它忧伤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就象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在它到来的时候尽情享受它带给我们的乐趣,又何必杞人忧天地担心下一场大雪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毕竟下一场大雪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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