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又是一年春节将近。这几年，不停地听见朋友感叹：年味越来越淡了。过年越来越没有意思了。深有同感。

往年进了腊月，长街两侧挤满了卖对联卖年画的，卖红枣桂圆的，卖鲜果的，卖瓜子花生董糖块糖的，吆呵声不绝，人头攒动，可比庙会盛况。一问价格，心中打鼓。进了腊月门，黄土贵三分。一半抱怨一半安慰。还要买新衣服新鞋子从头新到脚，还要腌肉备好拜年的年礼，还有请香请爆竹，花钱如流水，忙得打脚，当家的女人们抱怨这年没法过。但是小孩子们最高兴。

腊月二十九，调浆糊，贴对联和年画。老式的房子有中堂。中堂前要贴大的门盈。是一种剪纸，长形，贴在梁柱上垂下特别喜庆。红红薄薄的一张。贴五张，福禄寿喜财。大大小小的对联横批和门盈要贴。院门要贴，房门要贴，卧室门贴年画。中堂两侧要贴，窗子和门两侧贴另一种，出入平安，恭喜发财。室内室外焕然一新。

过年吃的好。一进腊月，青砖黑瓦的屋檐下，总有咸肉大块大块地挂在洋钉上，错落有致，在阳光下晒成油油的褐色，依稀可见暗红色的肌理。家家如此，甚至一腌半条整猪，挂了前后腿横在天井里，远远的路人见了，不由赞叹。

年三十中午，祭了祖，略坐一坐，便要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盛宴——年夜饭了。食材俱备，不足了大早也去补全了。择菜洗菜切菜配菜，有些肉菜早早的下锅慢炖。煤气灶两个灶头烧得火旺，妈妈忙得团团转，还有空说两句闲话，鱼又贵了蔬菜买的便宜，间或指使爸爸倒垃圾打下手。一下午，足够油香菜香氤氲地融入空气，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凉菜。咸鸡咸鸭咸鱼牛肉凉拌海蜇。以荤为主以素为辅。

到了五点钟，天渐黑了。妈妈喊玩得带劲的孩子开始洗漱。因为放完鞭炮直到初二，这三天再不能倒水的。水是财。爸爸先洗。洗完脸给菩萨敬香。待一家收拾妥当，就要放鞭炮了。孩子赶紧躲进房里，紧紧捂上耳朵。期待又害怕。半天，咦、怎么还不响？手刚松。咻……嘣！震耳欲聋。接着鞭炮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应和着四面八方的爆竹声，真正开始过年了。备好酒。白酒，米酒和饮料。爷儿俩先吃。几块凉菜下肚，就着饮料，冰得心里热起来。妈妈烧好最后一道菜，坐定，一起举杯，互相说些祝勉的话。热气腾腾的开吃。盘子摆不下，交错着摞起来。酒酣耳热之际，父母对视一眼，各掏出一个红包。等得正是此时。小孩子喜孜孜接过，嘴上不停说着各种祝福的成语。大家一齐笑起来。电视节目在预热。采访着后台的演艺人员。只等八点春节联欢。每年都差不多。但是小品里的几个段子总会成为来年的热词。

这是唯一允许熬夜的日子。小孩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仍不肯去睡。一近十二点，便听屋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爸爸也穿好衣服，在院子里摆好爆竹。11：59.最后一跳。嘣~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来。一呼百应，还有烟花绽放在夜空，绚烂极了。新年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这是年味。

早上吃汤圆。小孩子早早地换上新衣服，站在镜前左看右看。跟着父母拜过年后。便和小伙伴去街上玩。一下得了这么多钱，总得想法子花一些。根本不用想。街上好吃好玩的看花了眼。氢气球、套圈、摸奖、打机、光爆竹就有好几种。疯玩没人管，在这一天，父母绝不会打骂孩子。

过年期间，爆竹声是不会停的。那种叫年的怪兽，悄悄地来又悄悄走了。而仪式是它的，快乐是我们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如今小孩子宁可窝在家里玩iPad,，桌上酒菜亦为平常，爆竹也被限了。这年也许会淡到像五一、十一这样的旅游长假罢。

悬明

201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