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家严正管制计划生育时的漏网之鱼。
我很钦佩并十分感激我的父母能够在重重压力下,东躲西藏的给了我生命。于是我被送往了邻村的姨妈家里,开始了自然的童年。
在姨妈家那接近八年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与国家开展“游击战”而枯燥不安,相反,春天捕鸟、夏天捉鱼儿、冬天打猎……我对童年的所有回忆,都在这些与自然打交道时的笑声中回荡。
姨夫家里墙上有一把土枪,在每次姨夫拿着布块儿去擦拭土枪的时候,我就会十分的开心,因为那意味着今天晚上会有兔肉吃了。冬日的下午,姨夫都会带着我在村里那些树木丛生的地方转,踩着嘎吱嘎吱响的厚雪,用那些粗格子大网,在枯木的演示下做好设防,然后就举着枪等那些可爱的兔子出去寻食,走向我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到了晚上,姨妈会在左邻右舍都睡熟的时候,拉开厨房暗黄色的灯,开锅,将下午壮烈牺牲的兔子炒熟。我会静静的站在锅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兔肉在铲子上翻飞,等着可以入口的时刻。昏暗的黄色灯光下,伴着浓浓直往鼻子里钻的兔肉香味,我们围着冒着热气的锅,静静的吃着兔肉。我问,“为什么要等到别人睡了才能吃兔肉呢?”姨妈说,“这样就不会有邻居过来要,你就可以多吃点。”
后来,由于国家政策,西墙上一直挂着的土枪被收缴了,于是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会因为吃不到兔肉而哭闹,直到炸鱼的出现。
说起炸鱼,那可是我姨妈村里的大事。在雨后的第一天,村子就会十分热闹,大家成群结伴,拿着家伙什往村头东边的那块长长的河走去,干什么呢?捉鱼!长长的一条河,大家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扯着家常时忽低一弯腰,再抬手时,一条鱼就飞到了河边的水桶里。姨夫秉承姨妈的命令,往往几个水桶、几个水盆在归家的时候都是满的,幸运的话还能看到小虾和青蛙,那真的是无法用语言诉说的欢乐。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我八岁回到了父母身边。等我熬到暑假去姨妈家小住,想要再去参加这样的“捉鱼大运动”时却被告知,这几年河水水位一年比一年低,现在只是一个干巴巴的河沟了。我骑着自行车,看着河沟底部杂乱不堪的树枝和垃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仿若昨天才和村民踏着欢声回家,今天就变成这个可怖干瘪的样子!它是什么时候变得?我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一点点呢?之后的几年时间里,这条河沟被填平开垦为庄稼地,它昔日的光彩,所发生的故事永远的被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一同掩埋的,还有回不到的过去。
最后,祝你安好,若你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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