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菊兰,是我初中的同学,从初二她降级到我们班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从身形上来说,我们两个都是看起来清瘦的一类。小眼睛,单眼皮,高鼻子。高中以后,就一直架着一副眼镜,但丝毫掩盖不了小眼睛里透出的机灵。我们是同一年考上大学的,她读的是会计,我读的是财政,相近的专业。
认识,相交,相知近三十年,我以为我们到老都会在一起聊家长里短,她当一个有点耳背的外婆,我当一个大嗓门的奶奶,没想到她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是的,生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有一丝的印记。
读初中时,我们两个都是班干部,她是团支书,我是学习委员。毕业的合影里,我俩半蹲在前排,一水的青年头,她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拉住她的手,清秀的脸庞,飞扬的笑意。我们俩的家隔得远,但我们会时不时的相互串门,她在我家低矮的小偏房里睡过觉,我在她家的厢房里一起打过通宵的升级。许多年以后,她房间里的老台灯出现在我老家的书桌了,我也记不起,是哪一年她送我的。
高中,我们进的是不同的学校。见面少了许多,但寒暑假,我们还是会想办法见面。高三那年,我生病休息,因为想她,我走了大约十多里地到她家,想见她一面。她哥哥告诉我,她刚收假到学校去了。失望之余,准备又走路回家。她哥哥找了一辆拖拉机从后面追了过来,说可以顺我一程。她高中同学称之为桔子。她的生日是农历9月份15日,正是橘黄橙绿时,收获的季节,很是美好。
93年,我们同时考上大专,都在长沙。我去过她的学校几次,住她的寝室,两人共睡一张。她的床很软,我们两个挨着睡,很是暖和。我的皮肤好象还记得她的体温。她给我寄过一张照片,学生头,白色的T恤,黑色的短裙,侧身而立,笑容明媚。真美。我们一起去过五月的月亮岛,芳草如茵,新柳如雾,一如正是青春的我们。真好。
大学毕业后那几年的就业的境况不是很好。她拒绝了他哥哥要给他介绍的条件好的还可以附带解决工作的男研究生,分到宁乡一家快倒闭的医药化工厂,我则到了一个民办学校打工。两个人的生活都过得很窘迫。但她这时候遇到了她的周先生,两人相爱,结婚,生子。不久,两口子下岗。她到南方一家不锈钢厂打工。回家生子时,她送了一个不锈钢长柄锅给我。,我去看她:房间里开着电烤炉,看她两口子小心翼翼地给小毛毛请洗便便。孩子刚满一百天,她又带着孩子南下打工,婆婆陪着她。慢慢的,她又回到宁乡,到本地一家服装企业搞财务工作。到女儿上快上初中时,她终于被招考到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工作稳定下来了,但还是两地分居。那些年她一定领略了许多生活的苦,但她总是那么乐观,很少向我抱怨。我想是因为她是嫁给了爱情,心甘情愿。女儿上初中的一年,我们相约去安化。坐船,攀岩,她穿着的高跟鞋,利落的爬支在石头上楼梯。风景很普通,但我们很开心。相约以后一起出游,谁会想到,那是我们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共同出游。
工作稳定下来了,慢慢地她在长沙买了房。安心地陪着女儿长大,后来女儿考上了长郡。她干脆住学校附近陪读。作为家里的满女,她是很少下厨房的。但是,陪着女儿的日子,她很欣然的研习厨艺。她告诉我做排骨,会先炖汤,再将排骨捞出来红烧。极力的邀我去尝她的手艺。我其时也考到了乡镇当公务员,时间不是很方便。到她女儿要高考了,买了十斤的牛肉送过去。她果然做了一餐美味。小小的出租屋里,烟火味十足。她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充实而安心。
日子过得快,她的女儿考完大学,我的小孩上高中,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她是很少主动和我打电话。但我打电话给她,她好象有说不完的话。从工作聊到家庭,从婆家聊到娘家,从侄女聊到侄子,从高速公路建设聊到精准扶贫。我们好象还是十分的熟悉,但我总觉得有哪里有点不对劲,原来我们的交流只有电话了。记不清最后一次见面是不是她女儿考上大学。今年,她的女儿又考上了研究生了。
三月的一天,三月的一个的周六,十点多,我正在爬山,她打电话过来了:“你在哪里,我们一起呷饭吧?闺密闺蜜,既没有闺也没蜜了。”“我在长沙。我一到宁乡就和你约哦。”电话挂断,我和先生说:“我还是要搬一下俏,终于她也给我打电话约我呷饭了。不然没事总是我打电放给她。”周日的下午,我决定赏光和她共进晚餐。打电话给她,没有人接听。好吧,她应当会回我电话。电话没有回过来。直到周二的晚上,他先生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她不见了,几天不见了,手机,钥匙,银行卡,只言片语。
你去了哪里,我们去哪里找你?你有没有受苦,再狠心,你是断断舍不得让年过八旬的父母心伤的啊。
收音机里传来朴树的《送别》,“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我的老友,你飘落何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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