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牵挂的孩子长大啦

父亲，您牵挂的孩子长大啦

(图片来源:网络)

在你的生命中，是否有一个人，对你影响至深，影响到你的快乐、你的成长、你的进步，甚至影响到了你的人生轨迹？

在我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他肩上的重担，曾是我成长的底盘，是我快乐的依托，是我前进的风帆。

01.

我的家乡是一个非常偏僻的村落，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村子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通往外界。

村里没有学校，最近的一所学校远在5公里之外的地方，学校里的老师都是中专毕业生，村子里几乎没有人上完过高中，都是很早就辍了学在家务农。

曾经我也觉得我会像我的堂哥堂姐一样，读完小学，就好好地学习怎么犁田、插秧、砍柴，学习怎么喂猪、养鸡、放牛，学习怎么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但是，就在我上完五年级的时候，我的父亲突发奇想，和我母亲说要搬到城里去住，要我和我哥去城里念书，要送我们上大学。

当时，在伯父伯母和邻居们看来，我爸是在自讨苦吃，因为城里不仅需要房租、水费，就算是一根辣椒都需要花钱买，再加上学费比农村的要贵上一倍多，所以一个月的支出可能抵得过家乡一年的开销。

至于说，要送我们上大学，那更是觉得天方夜谭，因为我们村子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能读完初中的就屈指可数，所以他们都劝我爸，不要做这样的白日梦。

但是，我爸说:“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才要搬到城里去。”

他没有接受大家的好言相劝，而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实现这个“白日梦”。

02.

来到城市，我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送进当地的学校念书，但是，过程并不顺利。

在报名时，老师说需要我们在当地居住两年以上才有入学资格。

我爸几乎找遍了学校的所有领导，说遍了所有好话，受到的都是拒绝。

最后他只好找到校长，再三恳求之下，校长终于同意我插班旁听。

接着，我爸找了一份工作，虽然工作的环境很艰苦，但是相比于其他工作，工资相对要高一些，能够支撑我们一家人的开支。

在学校，我并没有很快就融入进去，班上的同学都是城里人，在他们面前我很少说话，我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所以很少一起玩，我下课的时候几乎都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

后来，他们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名矿工，是为他们的父母打工的，所以他们对我的好奇心渐渐消除了。

他们趁我不注意往我的座位下丢垃圾，老师发现后，以为是我自己丢的，然后就罚我放学后一个人打扫卫生。

有时候他们会在我的作业本上乱涂乱画，我没有检查就交上去给老师了，第二天我就会被老师莫名其妙地打板子、撕作业本。

有时候，他们会在放学后堵截我，四五个人一起摁着我吃沙子。

我努力地想和他们玩在一起，但是，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也没有学会他们的爱好，更没有他们的那种见识——我第一次见的东西，他们可能在生下来的时候就见过了，我和他们说这个有多好玩，反而会被他们取笑，说我就是一个乡巴佬。

我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直到最后，我被完全孤立。

到后来，我反而羡慕起我那个辍学了的邻居；于是，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辍学。

03.

抱着辍学的心态，我进入初中，开始时偶尔旷课，后来我托病去网吧，直到有一天被老师逮个正着，之后我就被我爸领回了家。

回到家，我爸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妈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我当时一生气，把自己关进卧房，两天两夜闭门不出。

在他们敲门的时候，我和他们谈条件，我说：“只有你们答应我可以不去上学了，我才开门。”

我爸说：“你先把门开了，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走出房间后，因为两天没吃没喝，我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我爸对我说：“既然你不想去学校，那就不去了，但我认为，你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自己要想清楚。如果你还是想去读，我再送你去！”

在辍学的两年时间里，我爸曾试图说服我去学校继续读书，但是我每次都会以离家出走对他表示抗议，或者以偏头痛为借口推脱。

之后，他再也没有强迫我做过任何事，包括上学。

我完全忽略了他来城里的初衷，就算每天在煤矿井下劳作18个小时，他也要坚持呆在这里，因为他始终相信，只有在城里读书我才有可能考上大学，才有可能不再重走他的路。

我不知道，在这两年时间里，他做过什么样的挣扎，他是否抱怨过，是否想要放弃过，我只知道他一如既往地劳作，加班，直到他遭遇矿难。

04.

我爸是一名煤矿工人，平时他都是下午六点左右回到家，有一天，过了七点还没回来，我妈开始着急了，她带着我跑去煤矿门口等。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才看到矿井门口有人走了出来，和往常不同的是，我爸是被抬出来的，抬担架的人说，井下发生了瓦斯爆炸。

那一刻，我妈当场晕了过去，而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是目送着救护车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几天后，经过医治，我爸醒了过来，醒来后他对我说：“或许我不该醒过来，也许这样你才会知道，打我这份工到底有多苦，送你和你哥上学到底有多难！”

其实，我爸说得没错，我根本不知道他在矿井下到底受过什么苦。

直到有一天，我亲身去到了矿井下面，我才知道一直以来他在承受着什么。

矿井下的环境非常恶劣，里面的空气混杂着煤灰，经常让人感到窒息；有时候很冷，有时候就算是光着身子也会觉得很热；越到里面，洞口越矮小，最矮的地方不到一米，而我爸每天要在这样的通道里来回穿梭八小时以上，把挖下来的煤炭拖到地面。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爸为什么不想让我再走他的路。

05.

新学期来了，我爸带我去学校报名，但因为两年没有去过学校，我的学籍已经被注销了。

迫不得已，我爸去找校长，恳求他收下我。

当时我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因为，那一天我突然意识到，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这么的卑微！

他脸上和手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承载着他对我的期望，每多一道，他想让我专心读书的信念就加深一层，直到每时每刻都在想。

在我爸的恳求下，校长同意我先留下来，但他对我爸说：“如果表现不好，你就把他带回去。”

因为两年都没有看过书，所以复学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跟不上老师上课的节奏，好几次考试都没及格；考历史还没及格，这下糟啦！因为历史老师就是校长。

校长把班主任和我一起叫到了办公室，要打电话给我爸。

当时，我就哭了，我跪下来求他们，我说：“不管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告诉我爸！”

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我爸再为我去求任何人，哪怕一次都不可以。

从那天开始，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书堆和试卷中，下课了，我在座位上背书，好像整间教室只有我一个人；放学后，大家都去玩了，我回寝室做卷子；晚上寝室熄灯了，我打手电筒在被子里面看书。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第一名，我的学籍也终于恢复了。

06.

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在这座以煤矿出名的城市里，我们这个家庭发生了很多事，包括我的父亲曾经两次折断腰骨，我妈曾经两次发生车祸，我哥被检查出心脏病，直到家徒四壁、负债累累。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尽管曾经痛彻心扉，甚至几度绝望，我爸在坚持，我也在坚持。最终，我们实现了长达十年的“白日梦”。

虽然说，走出那个村落，我不过就是成千上万个大学生当中的一个，但是，如果没有父亲做的那个“白日梦”，我可能现在还蜗居在那个小村落。

我不是说，我的家乡有多么的坏，而是觉得心有不甘，既然同样生而为人，为什么别人可以看到那么大的世界，尝试那么多的事情，享受那么多的美好，而我唯一的寄托就仅限于一日三餐。

我觉得我走出了第一步，我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我父亲的“白日梦”。

这一刻，我想对他说：“父亲，您牵挂的孩子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