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走越近了。
怎么过?
我想我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年少时,过年可是心中的头等大事。在中国中央电视台还没有筹备好春晚导演组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开始憧憬着新年的景象。
穿新衣,穿新鞋,理新发,貌似一切都应该是新的。
对于少年的我而言,迎新年之最隆重的节目就是写春联。
平日里拿着苏东坡或者柳公权等大家的名帖临摹的我,到了年30上午这个重要时刻,脸上的神气都不同于以往。
没有在旁磨墨的书童,只能自己倒一碗墨水,放在桌边。
但是,写春联的红纸,那是一定要父亲裁剪好,我才能动手。当时的我认为,这不是懒惰,这是对艺术家的最起码的尊重。
铺开红纸,写什么好呢?
一年一年复一年,不能年年都写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新年快乐万事大吉等,今年应该有点不同有点创新了。
可究竟写什么好呢?
少年才识愁滋味。
站在八仙桌前凝神思考准备挥毫泼墨的少年此时才感受到年的确不是好过的。
有时候苦想半天,感觉智商都已经耗尽,也只能想出三两个稍有不同的横批,至于上联和下联,只能借鉴春联书上的范本,自己加一点新的排列组合了。
所谓张郎才尽,原来就是那年那日我在写春联时的模样。
站在刺骨的寒冷中苦思冥想了大半天,终于想好了今年要写的内容。
瞅了瞅碗里的墨水,几乎都快冻成冰了,赶紧动手吧。
搓搓手,跺跺脚,铺好纸张,练字百日,用字此时,有一种豪气忽然间就压过了屋子里的寒气。
先从横批开始。
横批不是好对付的。
我对自己自创的书法那是1万个放心。关键是横批从左往右写,没有一个帮手在旁边牵引着红纸,那是很难写好的。
幸运的是,往往在这样重要的时刻,总有几位崇拜我张氏书法的铁杆粉丝(也就是几个表弟堂妹或者邻居家的孩子)围在我家的八仙桌旁,以期待的眼神盼着我快快落笔,等我写好以后,赶紧拿着我墨迹未干的春联可以早点回家交差了,毕竟没有空调的屋子里的寒冷是可以冻晕一个人的。
那年那日那被众粉丝期待的时刻,即使现在想一想,脸上都自然漾出得意的笑。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随着那几位铁杆粉丝的长大,大年三十的上午围在八仙桌旁看我挥毫狂书的景象也在逐年减少,因为他们在家也各自练成一套独门书法可以自己写春联了。
过年,真是一番别愁上心头。
但是,这点失意怎可能会击垮我!
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中飘来8个字:
他们写的都不是字!
于是,在那没有粉丝的岁月里,妹妹无奈充当了我的帮手,倒墨水,铺开红纸,一起动手,撕去旧联,贴上新联。
第2天,大年初一,当我甩着胳膊去给亲戚邻居们拜年的时候,私下里拉来当年那几位粉丝,指着门上新贴的春联,以苏东坡的语气告诉他们:
你们写的都不是字。
年越来越近了。
忽然,就有一种想回老家看看的冲动,今年你们写的是否像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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