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么行?”俏生生的声音从一侧大树树冠冒出,一头挽双髻的红衣女孩,撑了一把伞翩翩飘至黑迷身后,她短裙赤足,大眼斜晲,红唇微扬,好似一只偷入人间的小狐狸在屋脊轻盈跳跃,她笑声如铃,道,“先生,不要走,给我姐姐解了毒再走,好嚒?”
暮剑眉毛一挑:“这毒我解不了!”
“嗯,”女孩鼻子发出婉转的声音,听着甚是娇媚动人,“先生解不了,可是您和二少爷的命应该解得了吧?”
女孩翘着小嘴,白嫩的足尖在屋脊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暮剑的视线也吸引了过去。
”呼!“一声屋顶不知何处射出一张铺面而来的网,把正痴痴地看着女孩的袁彻兜头罩了进去。
暮剑心道:不好!
忙飞身举剑割网,却发现网线甚为结实,当下因用力过猛而脱了剑。
女孩目光一收,紧接着从伞内噼里啪啦密密麻麻不知道射了多少暗器出来,一时之间,暗器漫天飞舞,女孩衣袂纷飞,在月下竟是诡异的好看。
暮剑只得护着袁彻的身体,不断格挡。空中又不知道扑出来多少网,将江湖上第二大剑手暮剑给缠了个严严实实。
江淮江安更不指望了,早被捆成粽子,遭了几记暗器,叫苦不迭了。
一番紧锣密鼓的操作,红衣女孩这才歇下来擦了擦汗,笑道:“若不是为了我姐姐,我才不会这么失了分寸,损了我这机关大家的风范。”
黑迷咬牙道:“墨儿,快别贫了,我中的是奇毒,后面靠你了。”挺到黑墨的机关用尽,黑迷撑不住了,安心晕了过去。
“痴儿,”红衣女孩对着袁彻唤,“我姐姐的毒,你可能解?”
袁彻道:“墨儿,我的命不是能解嚒?你把我们绑到僻静处,找袁宗主想办法。”
一面朝墨儿示意,“我的腰间有我的腰牌,你递给门房。”
“可是……”墨儿美眸转了转,“你们邛江盟这么神秘,我找不到呀……”
暮剑不得不出口:“二大少爷,您省省事儿吧!”
墨儿掏出手绢狠狠塞满暮剑嘴巴,拍了拍小手道:“什么狗屁暮剑出,诸剑伏,说的话本姑娘一点儿不爱听。”
转头笑眯眯朝袁彻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色心写在脸上的真男子,你说,本姑娘漂亮吗?”
袁彻道:“姑娘不是漂亮,姑娘是邪魅娇俏,又纯又欲,女中极品。”
咯咯咯咯咯咯。
墨儿笑弯了腰:“嗯,你对我的胃口。”
一直到把几人挪到无人的山洞里,袁彻的彩虹屁都没有停过。
墨儿笑得眼睛弯弯,俏脸绯红,袁彻更是如有神助口吐莲花,只愿做一只小羊,每日被墨儿挥舞皮鞭抽打逗她开心。
袁彻没武功,墨儿将他松了绑,使唤他做这做那,袁彻屁颠屁颠在不能出声的暮剑面前晃来晃去,暮剑死的心都有了。
墨儿处理黑迷伤口时,神色冷峻,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她忽然改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悠悠地问:“你们就那么想我姐姐死吗?但凡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没事杀人玩?”
墨儿正是黑迷心心念念的黑墨。
每次黑鸾下达了杀人指令,黑墨都是幕后策划,她善于机关暗器毒药,在黑鸾眼里是“黑”组织的秘密武器。所以世人知黑迷,而不知黑墨。
她们相识于幼时。黑迷6岁,黑墨5岁。
她们第一次相见,是在20个差不多年龄大的孩子中间。他们被带到一个黑洞里,后面的大人厉声催促:“往前走!”
领头的大人正在看黑鸾的手令,许是黑鸾年纪大了,字写得斗大,他也没有避讳谁,因为这群小孩自小被训练格斗、埋伏,还没有任何人教他们认字。
手令写着:“令其相斗,存一人即可。”
小黑迷和小黑墨对视了一眼,她们都收到了信息:对方识字,也感知到了危险。
当他们被带入黑暗后,这个信息已经通过耳语通知了每个小孩。
在黑暗中,小小的他们抹了这群大人的脖子。
存活下来的孩子们,朝洞外求生而去。
一坐着轮椅的枯瘦的老头,堵住他们的去路,拍着双手,响亮的掌声在洞口回荡着,震得头嗡嗡作响,老头看着他们桀桀怪笑:“好!都是好孩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黑鸾,仿佛地狱里钻出来的恶兽。
黑鸾努了努下巴,对身后的黑破说:“去!点点是那些孩子!赐名!”
黑迷、黑墨、黑云、黑风、黑雨、黑雷、黑电。
从此,他们成长为黑鸾的杀人工具。他们叫黑鸾,义父。
黑鸾叫他们“七煞”。
黑鸾给他们的训练方式极为残酷,做不到就要被处理掉。所以他们每次的训练都在与生命赛跑。
黑迷和黑墨也计划过逃离,可是黑鸾都能给他们抓了回来,跑得最远的那一次,黑鸾当着他们的面慢慢折磨死了黑云,那年,黑云12岁。
黑迷11岁,黑墨10岁。
她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被逼看完黑云慢慢死去的全程。
不,还要再等等,我们还不够强大。
黑迷15岁,第一次出任务。
那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在黑鸾手里所有的训练都是杀人,有时候是黑鸾在外面抓来的江湖中人,有时候是黑鸾的手下,为了活下来,黑迷不得不一次次手起刀落,看着一个个活人以各种恐惧神情走向死亡。终于,变得冷血。
她也常常一身伤痕,黑墨都会帮她处理,她说:“姐姐,且忍一忍,再等等。”
黑墨是名天才。每次训练,都会用一些千奇百怪的机关,轻松过关。黑鸾大为惊异,甚至为了让她研发机关,给她了一间专门的工作室。
黑墨说:“什么狗屁天才,老子两世加起来都快50岁了,我还能不多懂些东西?”
他们还没有怎么交流时,她们从彼此眼睛里就能看出:彼此都不是小孩,都带着前世的记忆呢。
黑墨知道黑迷上一世是有钱人家小姐,嫁过人,那个男人叫起云,她听见她梦里还有受伤昏迷时叫过这个名字。那个男人在启国的都城开元,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去到那里。
每次都是出任务,受伤,疗伤,杀人。
每次出任务都会留下“七煞”的其他人,任务失败,其他人都会死。
“姐姐,你说,我们现在能不能杀了黑鸾,不,那个老卵蛋?”黑墨总在问。
“黑院的机关你是否都能破解?黑破的迷魂阵你能不能破?我们能不能一举杀了黑鸾那群走狗?把风雨雷电他们安全带走?”
黑墨咬住下唇:“姐姐,还得再等等,我一定要杀了那老卵蛋。”
山洞里,黑墨在跳动的火光下,陷入沉思。
袁彻道:“墨儿,你别太累了,这毒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人的。你先休息一会儿,你先把我绑了,再压块石头,尤其是暮剑,你给他绑好了,你好安心睡。”
暮剑真的想撞死算了。
黑墨淡淡道:“他解不开千丝万缕网,只有我才能解。”
说完结结实实把袁彻绑了,将他压在身下当枕头。
很快,竟真的睡着了。
半夜,黑迷咳醒了。
黑墨一个激灵跳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她:“姐姐,醒了?”
黑迷朝黑墨微微笑道:“嗯,醒了,就是浑身没力气,周身感觉气在乱窜。”
黑墨忽然咧嘴笑了,道:“你这不好好的吗?缺胳膊少腿了?”
黑迷气得没脾气:“你还有闲心说风凉话,等那么久才出手!是想看我流血身亡吗?”
黑墨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委屈地嘟嘴道:“我不是给你在暗处发了信号吗?你看你还为了配合我的机关挪了位置呢。还是姐姐你兰心蕙质,我的暗号就你能精准识别。您就是行走的一台高精尖雷达。”
黑迷气笑了:“狗屁!”
“哈哈哈哈,”黑迷一直在袁彻面前表演娇媚,在黑迷面前现了形,笑出了猪叫,“你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不怕嫁不出去吗?”
黑迷撰着黑墨的手起身,咬牙切齿道:“嫁不出去也要拖上你,咱俩一起当尼姑!”
黑墨心中一怔,我这女儿身,男儿心,怎么可以嫁人?
黑墨忙扶着她,按住伤口笑盈盈地道:“好啦,先把血止住,真流血身亡了以后谁陪我拌嘴啊。”
暮剑嘴角微抽,合着面前这两人当他们不存在,竟还有心思嬉闹。
黑墨笑意未绝,扭头揪住了袁彻那灼灼目光,道:“痴儿,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袁彻立马回道:“必须爱!”
黑墨回他一个妩媚的笑,道:“好的,收到!”
翌日,黑墨问清楚了邛江盟的接头方式便去了。
黑迷再次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
黑墨费了一番周折才到达昌都郊区的一座平房里。如没有袁彻的指点,黑墨是完全无法接触到邛江盟的。
邛江盟果然是个组织严密,上下齐心的机构啊!黑墨一边感叹着,一边心头暗赞袁彻真是个妙人,如果是前世,她一定要和他做哥们儿,一起吃鸡泡妞。
一位老者将一名黑衣男子引了进来。
最先出现的是颀长的影子,才渐渐现了身,只见他含威不怒,眸子精亮,直待走近时,黑墨的表情已近痴憨:胡……胡歌……
不,还是高配版胡歌。男儿心的我,心头都直跳呢!
黑衣男子用浑厚的男音道:“在下袁融。”
邛江盟的盟主。
“在下黑墨。”黑墨在袁融的气场之下,也调皮不起来了,正色道。
“这是草冶巫毒的解药,但需要巫医用药方可解毒。”
黑墨静待他继续说下面的话。
“因此需要你将巫医带去。但能解此毒的巫医凉国只一人。”
“谁?”黑墨挑眉。
“凉国国师。”
“那我现在就去绑他。”黑墨接了药,微笑道,“多谢袁宗主了。”
“且慢!”
“你放心,令弟和您的宝贝护卫都很安全,就是可能睡得不太舒服,毕竟我绑了他们嘛!”
“黑墨姑娘,你确定你能只身将国师带走,并心甘情愿为令姐解毒吗?”
“不能。”
“……”
黑墨已经抢了话头,生龙活虎的她终于从男色的震慑中活了过来:“你这人说话啰啰嗦嗦,还不如袁彻干脆。他们命在我手,你不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吗?赶紧的呀,国师住在何方,如何就范,你的方案拿出来呀!”
袁融还不及开口,黑墨道:“你放心,他们在一个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你就算找到了,没有我的法子也打不开罩住他们的千丝万缕网,他们一辈子手脚不能动弹,吃喝拉撒还要人伺候,也甚是有趣。”
袁融笑道:“我那二世祖弟弟本也无用,死的活的都无所谓。至于暮剑嘛,他武功高强,但脑子不太好使,用处也不大。江淮江安落你手里,我反而心里觉着有些儿可惜。但也无法,我这人最是讨厌别人胁迫。”
“老子!”黑墨忍不住,“好好说话要死吗?果然奇葩弟弟配奇葩哥哥!”
黑墨杏眼圆睁,却对上袁融那双含笑的眸子,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下道:“哎呀,我的妈,这是霸道总裁爱上了小萝莉的戏码吗?”
袁融潇洒地坐在椅子上,镇定地抬眸道:“黑墨姑娘,我是黑雷的朋友,不可能害你们。你们要捣了黑鸾的老巢,需要我的襄助。但是我现在要你们和我一同演一出戏……不但令姐毒可解,我们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合作的地方。”
黑雷?那小子什么时候搭上了邛江盟的盟主?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
“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那也得等解了令姐的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