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爷两年以前还是个街面上的小瘪三,一转眼的功夫,他纠结了一群人变成了周三爷。“周三爷”是他手下十几个十多岁的孩子吃了他一块半软糖送给他的称号。本来大家想称他为大哥,可是他愿意做爷,那就做爷吧,谁让自己嘴馋呢?
周三爷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哥哥都长得人高马大,唯有他头发焦黄,面相枯瘦,小细胳膊小细腿。他十岁之前总是跟在两个哥哥的屁股后面,在大街上东游西逛,捡点破烂偷些煤核。被人发现,两个哥哥跑得快,他总是被逮住的那个。人家骂他小瘪三,打他两巴掌,把他放走。有一次被打掉了一颗牙,他吐两口血沫,心里暗暗发誓,要做爷不再做小瘪三。
那年他15岁。
他偷了家里的钱,买了二十块软糖。这些软糖包在牛皮纸包里,揣在他的裤兜里鼓鼓囊囊的。糖块是孩子们的最爱,一年也吃不几块,更何况穷人家的孩子——他——呢!几天以前他就通知比他岁数还小的二十个街上的孩子,要在三日后到城后墙外的废弃砖窑里召开大会。为了让他们能够心甘情愿地前往,他着重通告:凡是去的人,每人一块软糖。
那天他早早地到了砖窑里,等了足足半天的时间,才到了十三个孩子。眼看到了午饭时间,有孩子着急回去吃饭,他只好召开了大会。大会确立了他周三爷的地位。他还给他们的帮会取名叫做十四帮。他们商讨制定了第二天抢胖瘸子捡的废纸壳的计划。最后他给每人发了一块软糖,二十块里就去了十三块,剩下的七块,他用牙齿咬成十四个半块,又给他们每人分了半块,而且允许他们立刻放在嘴里。还剩了半块,周三爷把它用糖纸重新包好,告诉他们明天抢胖瘸子,谁的功劳最大就奖赏给谁。
第二天,派出去侦察的一个孩子回来报告,胖瘸子已经捡了一捆废纸壳,正在往废品收购站去。周三爷一声令下,十三个孩子跟着他一齐出击,立刻把孤身一人的胖瘸子拿下,抢了他的废纸壳,有一个孩子还往他的瘸腿上踢了一脚。周三爷命令一个孩子背起废纸壳,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往废品收购站,卖了1毛8分钱。每个人分了一分钱。周三爷说剩下的5分钱留起来,攒多了请兄弟们下馆子。周三爷把剩下的半块糖奖给了那个 踢胖瘸子腿的孩子。
周三爷说,你们都看见了,我半块糖都没有分到,我对弟兄们咋样?
从此大家对他心服口服。
以后的日子里,十四帮的名字在“纸壳界”渐渐响了起来,他们欺老抢幼,每每得手,分钱分物。周三爷手下的孩子大都是很满意的,但也有一两个精明些的孩子知道,每次得到最多的都是周三爷。有一个孩子曾经揭穿了这件事,但暗地被周三爷指使两个孩子暴打一顿。那个孩子本要退出十四帮,可是一日入帮,终身难退。那个孩子又被教训了一两回,最后俯首帖耳,唯周三爷是从。
以后,十四帮又有人加入,声势就更比以前大了。周三爷决定把十四帮改名为美国帮,他听大人讲,美国是最强大的。
美国帮里的兄弟,总也没下过馆子,但怯于周三爷的淫威,暂时还在帮里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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