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

作者: 二爷是农民 | 来源:发表于2023-07-06 13:11 被阅读0次

    起风了,梨花纷纷扬扬,像暮冬的雪花,盘旋在不大的天井里。

    “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阿彤幽幽地说。

    “不会有事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母亲坐在她的床边,替她掖了掖被子。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阿彤叹了口气,“只是孩子们还小。”苍白而浮肿的脸上满是不舍。

    虎小蹲在踏板上,一脸稚气地看着妈妈,“姆妈,梨子打纽了,过几天长大了,我摘给你吃。”

    “别想得太多,好好养着。阿年快回来了吧,他回来就有办法了。”母亲攥着阿彤的手,安慰着她。

    “他上班忙,我没告诉他。”阿彤时不时地扭过头,看看门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阿年,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那时,虎小喝着汽水,吃着饼干,我们跟在他后面,不停地咽口水。别说吃,就连见都鲜有机会。

    “我爸捎回来的。”虎小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地喝。

    我隐隐知道,虎小的父亲在距离小黄庄很远的矿上。国家户口,每月都往家中寄钱寄好吃的。

    那阿力为什么又天天在阿彤家?他并不避人耳目,甚至有点招摇。阿彤也一样,常常出现在阿力家。

    可阿力明明又是水香的父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我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答案。

    “我就好了,有种你就打死我。”阿彤披头散发,歇斯底里地吼着。

    “不要嚷嚷好不好,也不怕邻舍笑话。”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蹲在台阶上狠劲地抽着烟。

    “嫁给你个窝囊废,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阿彤不依不饶。

    天,阴冷,西北风裹挟着尘屑,在唐家巷肆意穿行。

    到底是谁打了谁,小时候的我并不懂。只是,从那以后,我知道了,阿年,才是阿彤正牌的男人。阿年在打光棍的年纪为什么能娶上面目姣好又小他几岁的阿彤,个中情由不得而知。

    “你这病不能再拖了。你不告诉阿年,那阿力呢,他不知道你病了?”瞎奶奶问。

    “他好久不来了,听说是去了江南,忙事情去了。我让丫头在许先生那拿了药,不碍事的。”阿彤有气无力地说。

    阿年到家时,阿彤已不能下床。“你个傻婆娘,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不是我兄弟写信,我怎么知道你病成这样。”

    一个星期后,阿彤在台城医院的病床上,睁着双眼,停止了呼吸。

    忙完阿彤的后事,阿年哭了,“都怪我,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梨花落尽了。梨树上的纽儿一天天长大。

    那个夏天,虎小时不时会踮着脚,趴在阿力家的窗户上,大声叫着:

    “姆妈,姆妈,梨子长大了,快回家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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