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至此，已过半。本打算写信给你，但转念一想，书信无法让你立刻感受到我此刻内心的冲动与狂乱，只好采用这种方式略说一二。
前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不是文明社会的条条框框把最突兀的人性本源给束缚住了。那段时间我相信人性本恶，人毕竟是动物，只是大脑高级一些而已，在进化的同时人类最不可能抛弃的就是欲望。人有来自内心深处的兽性，只是每个人的激发程度不一样而已。文明社会的习惯性教条在让我们安全，有秩序的同时，却也剥夺了我们很多作为动物的权利，或许我们不再需要这些权利，因为这些权利看起来低级下流。但现在的生活，是否缺少了原始社会的那种纯粹？
我很欣赏斯特里克兰德这个人，但我并不喜欢他。他能够把人故作的姿态和内心真实的想法剥离并且区别开，这很了不起。对于假意或者出于善意的逢迎，他只是付予嘲讽，以展现他独特的口味与世界观，我觉得这不是炫耀，这是高傲与孤独的自然流露。无论现代社会有多少繁杂的礼节，他都能将其化作简单的色块，为他所把玩，讽刺和剖析。从“我”对画作的描述中，我能感觉到斯特里克兰德是文明社会中离人的初始欲望最近的人。其他人并不是没有，而是故意隐藏或者不敢承认自己的肮脏欲望。比如说性欲，小说中多次提到他那张性欲横流的脸，面相由心生，这就是他性欲最直观的体现，不需要任何的艺术表达手法。内心深处，他需要布兰奇来满足他的创作需要和生理需要。前者是情操，后者则是兽性。但他在享受肉欲的同时却又厌恶爱情，爱情在他看来是羁绊，爱情带来的思绪会扰乱他对世界本真的思考，所以他选择了躲避爱情，只满足欲望。这样的人自己看来是快乐毫无拘束的，从旁观者道德绑架的角度来看，他的行为应遭唾弃，大家都是“文明人”。为了理解他对性的独特的理解，我还特意在看布兰奇自杀这一部分之前看了一段A片，在找寻到那种无比狂热的欲望后，我才肯读下去。或许三年的束缚和禁欲思想将我的部分人性泯灭，但它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再度燃起，纵容我的狂热。我想到了五十度灰这部电影，纯粹的肉欲将我拉进SM的世界中，弱者有强烈的占有欲，但强者也想将弱者全部占有，很庆幸我在欣赏一番后在这种奴隶制世界观中走了出来，毕竟人还得要有尊严。
对于斯特罗伊夫，这个深爱布兰奇的可怜胖子，集合了很多种男人的情怀。比如说低三下四，为爱情下跪，放弃尊严苦苦哀求。这是一种爱到深处的绝望，以前有人甩我，我会苦苦哀求她别走，别伤害我，展现软弱的一面以祈求别人的怜悯。现在我感觉情侣都应有各自的尊严，谁都不应该把对方作为自己的附属物。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昂起头，正视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理解他们的选择，这里需要理性。比如说对斯特里克兰德的喜爱，这饱含人间真善美，但在斯特里克兰得看来，他只是在以帮助他人和欣赏天才为乐而已，他在用错误并且滑稽的方式展现着他的世界观。小说中的斯特罗伊夫被塑造成善良与悲剧的集合体，但在斯特里克兰德对他的评价中看出他其实透着一种虚伪劲儿，他没有为自己的欲望而活，而是为了爱妻和天才，这与斯特里克兰得的放荡不羁形成鲜明对比，是最累的活法，些许讽刺。一旦情况变糟，终会一无所有。斯特罗伊夫没有剥离自己的灵魂，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跟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模一样。
布兰奇这姑娘挺特别，有些城府。她也并不特别善于伪装，时不时会露出破绽，但沉默是她最犀利的武器。或许斯特罗伊夫因为救她产生了一种慈悲感和占有感，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只是对他的回报而已。感激与爱情与满足，并不相同。说实话，我不喜欢布兰奇这种城府深的人，如果我与她面对面，一定会皱起眉头。话说回来，人有追求爱情的自由，她有权利这样做，这是她的选择。也不知道喝草酸的时候，除了疼，是否有一丝丝的悔意。或许又是尊严驱使她这样做。我觉得她对斯特罗伊夫画作的欣赏完全是客套，因为他的小提琴曲她都无法理解。他的低三下四让她长久压制的厌恶终于爆发，驱使她爱上了一个从不低头的高傲的又不想负责人的男人。只能可怜她命苦，有心理阴影吧。
在现代社会中谈论性是一件挺让人纠结的事，不过人世间的美，恰恰从这里起源。
2016年7月6日夜
《月亮与六便士》略解（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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