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家商贸公司做业务理货员的几天,感触颇深。一来是因为行业跨度大,从创意脑力行业跨到市场销售,那种环境的艰苦和体力的消耗,让办公室里待久了的我有一种对社会的全新体验;二来接触的人不再局限于同事和上司,说话做事分分钟触礁,开始讲究分寸。
前两天跟着配送跑门店,北方的春天干冷,风也大。那个比我大两岁的女的已经在这家公司干了一年了,原来也是理货,现在公司配送缺人手,她就开着三轮穿梭在大街小巷。她说送货也没多久,过完年才开始的,可是我看她手已经粗糙得不像女人了,短发每天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也顾不上洗,还有辨不出颜色的围裙和皴了的脸。头一天我都不知道干什么,除了站在门口冻得手缩在袖子里,都不知道老板让我干什么的,看配送员搬货,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帮她搬搬货,有时候手太慢了还会被制止帮忙,挺尴尬的。当天回到家,看着镜子里两颊红红的,真是活该找罪受,涂着六百多块钱的粉底,干着一个月一千八的工作,矫情大了。
我找到这家公司做理货,一来是因为上班离家近,二来是上班自由,打个卡就自己出去转门店,没人盯着感觉暴爽,转的快还能早点下班。可是干了两天就让去搞促销,这对害羞脸皮薄的我来说是极大的挑战,我真的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吆喝,同行的女孩卖力吆喝,我一个人负责包装货物。
当天下午还有一场幼儿园的免费派送活动,我跟着负责我们的头儿跑到幼儿园摆好展架,头儿让我给小朋友发饮品。那是一个老旧的纺织厂区幼儿园,厂子倒闭很久了,破败的很,住在这里的都是老年人,在这边上学的都是周边农村的孩子。快放学的时候,有个老阿姨推着鲜奶车过来放在幼儿园门口做小买卖。一打铃园里的孩子乌拉一下冲出来四下乱窜。我们派送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做宣传扩大知名度,二是把这些货卖出去。于是我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尽力多派送些出去,有个小孩跟他妈妈在鲜奶车那买东西,我正好经过就准备给他一杯,这个孩子太腼腆了,不肯接过去,我就笑着说这个不要钱免费品尝的拿着吧,他还不肯接,我也挺尴尬的,都跟那么远过来送你手里都不拿,心里骂傻×孩子。后来他还是接过去了。
就那么几分钟,都走了,卖出去的还没派送的多,大多数家长觉得贵,有个孩子哭了半天不肯走,他奶奶才不情愿的买了一排酸奶给他。我们收拾东西的间隙,那个卖鲜奶的老阿姨推车子过来,霸气十足的教训我: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没有?我在这门口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了,你跑到我车子跟前给人家喝东西,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要不是看你还年轻今天能让你走了? 我当时真的是突如其来的吓一跳,我都不知道怎样惹到人家了,不过想想我们就在这里待几分钟,到底她在这是硬气,红着脸给她道歉:阿姨我第一次出来做活动不知道就这样冒犯你了,我领教了,以后不会犯这错了。 然后她就嘟嘟囔囔的走了。
经过了这些天的磨练,终于熬到自己要去跑门店了,有一种拨开乌云见太阳的感觉。早上打个卡,欢欣雀跃的跟配送商量去哪个片区,配送本来挺不乐意让我跟车的,这回居然说让我跟车。其实我也明白,跟车不得帮她干活吗?我的活她又不帮我做,有一天跟她车,帮她卖货给人家包装,居然不等我自己跑了,还说不要耽误她的时间。你大爷!这次我决定自己跑。
门店里也是各色人等,有的老板八面玲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有的直接看电视冷眼瞄你一眼不再搭理;有的你好心好意帮他们打理货架还会数落一通……真的学会了进门堆笑脸开口用尊称,就这你在他们眼里都低人一等似的。支撑我的一个最大信念就是要学会融入这个社会,要与人为善。
我们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有十几分钟的经理讲话,我记得他说到公司的配送改革,带着他老家那边特有的乡音说着安普(安阳普通话):改革总会有让人不舒服和疼痛的地方,牵涉到有些人的利益,产生一些逆反心理。如果安于现状,迟早会被这个社会这个市场吞掉,因为舒服久了就会失去警惕,被对手钻空子占领市场;安于现状就不会进步,不进则退。
我十分认同他的话,虽然他老是给我们描绘美景不给实际奖励,但是关乎个人人生发展这些话真的很实在。我比较佩服这个经理的是他的吃苦能干,这年头讲大话的人太多,肯干的不多,他说他十几岁开始上工地,每天都比别人多做一个工,现在在公司每天都还会骑电瓶车跑市场,这对我们经常办公室坐着的人太难得了。
后来改革越来越厉害,都改到我们几个理货的身上了,每人每天要转40个店贴200张广告画,饭都顾不上吃,风里来雨里去的,贴广告画常被人家骂不说还有城管追着不放。我本身对贴小广告很反感,觉得人生无下限了,就找了个借口不去上班了。但是做业务理货那几天真的很有收获,对生活有了更多体验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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