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要钱,其实没什么,想想甚至有点天经地义。过去大家都穷,常常遇到上门要东西的乞丐。有时也没法子,任由他肩背布袋手持快板说唱一通后,却还是会乖乖地捧把米奉上。因为贫穷所以都是给东西而绝少给钱。乞丐多也不看,只敞开肩带,我们把手放进去就行了。孩子们有时也会耍点花样:双手作满捧之状,里面其实空无一物,只上面洒些米粒,以此骗过乞丐。不然那快板敲得实在没完没了让人心生厌倦。这样的行乞方式普遍而又单调,也有牵只猴子在人门前耍耍玩玩的,那就绝对有趣而又能很快博得乞物。
后来这种上门的乞丐我见得就越来越少了,加之我的生活环境的改变:因为上学我从乡村住到县城。取而代之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另一种乞丐,他们往往满布城市最热闹的区域或路口,姿势或跪或躺,外表或残或羸,有时跟前布段文字,或曰身世凄绝或曰突遭横祸……如此可怜楚楚,与那种上门的站立的自信满满的精神抖擞的乞丐完全不同。不过这种乞丐不要东西只要钱,我把他们叫做“要钱的乞丐”。大约刚开始到县城上学,一遇到这种乞丐,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二话不说给钱,因为第一,他们比乡下的上门乞丐看着可怜太多,第二,比上门乞丐有礼貌,会道声谢谢。当然重要的还是第一点,解释清楚就是我这个人太容易同情心泛滥。这种泛滥的同情心后来一直给我带来一个尴尬,或者说是我当时内心深处自己给自己设置的尴尬,那就是:这种乞丐往往就固定在一个地方或者路口,假如我需要多次经过这个路口,那我是不是要多次给钱呢?不然每次经过遇到,不给钱就总有种“见死不救”之感,进而是良心过不去之感。于是当时还真有过过了两次路口给了两次钱的经历,想想我就有些怕这种乞丐。
但又不得不遇到,而且随着继续上学继续远离乡村继续久居城市遇到的越来越多:市区里,校门口、公园里……越来越见怪不怪,但有时又有磨不过或者见不得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奶奶的例外……我曾经试图跟一个这种乞丐聊聊天,但终于没有……
流连于城市的繁华地段,往往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要钱的乞丐”,身体健康的自还好,缺肢少体的才最让人心生纠结。但又常常听到关于他们的说法:被某些集团操纵,如同傀儡……但是,我想问:乞丐沦为傀儡沦为为某些人挣钱的工具的境地的时代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忽而我又想起过去的乡村的那种上门的乞丐,他们虽为乞丐,但却还有着人的尊严,有着生为人的喜怒哀乐的情感。
前几天去理发店剪头,还遇到个那种上门的乞丐正在和主顾乐呵呵地讨价还价,那种理直气壮,那种生命气态,在那种已经沦为工具沦为傀儡的“要钱的乞丐”身上是完全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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