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从北面来,缓缓流动,然后拐了个弯向东流去。村庄就在小河旁,建在小河拐角处。依着这条河村里人建了两座桥,一座在西面,另一座在南面。一条河被叫了两个名字,南河和西河。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有两条河,直到有一次我从南河溜达到了西河,才知道只有一条河,但我没有质疑这样叫对不对。习惯成了自然。村里也没人为名字较真,这名字就一代代流传下来了。
我和伙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河边。一伙人聚在一起边走边闹,走着走着就到了河边,然后就顺着河沿走,走一路,烧一路。河边杂草丛生,以芦苇长得最为茂盛。地上还有落在杂草上已经变成灰色的叶子。河边种的最多的是杨树,其次是柳树,还有零星几棵槐树。最容易引火的是杨树叶,把树叶点着,放在枯黄杂草下,不一会儿火苗就蔓延开了,再用叶子把火引到别处,火势就更大了。火势虽大,却只烧一片,并不是连绵不断,如果你不动它,它慢慢也就熄了。等此处火熄或用树枝把它敲灭后,便再找一处杂草较多的地方继续烧。所以河边常是黑乎乎一片接一片。我们常去南河溜达,南河水浅,而且会分叉向东流。西桥往南,拐角往北的地方基本不去。村里有人在那抽过沙子,水很深,而且水面很宽,没什么可玩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在那掉进过水里。那里有条以前抽沙子用过的由几个空油箱制成的“小船”。我和另一个伙伴跳上船后,我解开绳子,让河水带我们向南慢慢漂流。到了拐角处,再用木板拨水,费力地向起点航行。返回之后,我把绳子系上,继续在船上玩耍。谁知绳子突然松开了,我一下子就慌了,直接就往岸上跳,惨遭落水。我慌乱地爬上岸,灰溜溜地回到家,遭到母亲好一顿训斥。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虽说火只烧一片,但片也分大小,特别是在有柴火垛的情况下,更要细分。柴火垛着火,火烧的还是挺旺的。垛不是整个一下子全被烧着。先是边缘起火,火焰很高,中间没火焰,一直在冒烟,浓烟滚滚。看见这浓烟我的心有点凉,这事让母亲知道了怎么办。白而轻的烟上升到一定高度后消失不见了,仍然惊动了村庄里的人。不过不是自己村庄的人,是隔着一条河的邻庄的人。十几个人慌张地跑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水桶。他们跑到河边都停住了,看到这已经快要烧完的柴火后默默站立着。他们在观察我们,我们也在观察他们,默契地,谁也没说话。他们互相交谈着回去了,我们等待着柴火烧完。
村里孩子不少,但是分堆。分堆自然有分堆的原因:一是年龄相差太大往往玩不到一块去。一伙人年龄相差也就一两岁。二是村庄被分成了两部分,并不是地理上村子被分开了,而是从叫法被分开。以小卖部为界限,小卖部以西为西头,以东为东头。本来不大的村庄却还能被分成两部分。尽管村庄被一条东西走向的窄而旧的路分开了,但没把村庄分成北头,南头。具体为什么这样分,无从得知。所以东头和西头的孩子不常在一块玩。要是两头的孩子碰见了,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往西走,往南走就得过桥才能出庄。南桥已经是老古董了,这座桥细而长,由沙石粒做成。桥上的石栏杆早已损坏,桥面甚至有窟窿,人可以透过窟窿看到水面。尽管这样,桥还是没拆,只是用泥石把窟窿堵上而已。每逢下雨,桥面便是泥泞不堪。相比南桥,西桥较宽,但也短许多。桥面是柏油马路,可是没有桥栏杆,桥面中间光又亮,两边桥沿分别长着一排杂草,青绿与枯黄交替,装饰着暗黑色的河水。两座桥都发生过没有人员伤亡的事故。让人感到有意思的一次事故发生在西桥,一辆拉沙子车从桥上过,车子一下子扎进了河水中。人没事,车掉下去时,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捞车的时候,我去看过,这人出事我并不感到意外。他拉的是湿沙子,车子行驶时会留下痕迹。我曾看到过他的车留下的波浪般的轮胎轨迹,倍感惊奇。
从集市往西走,先路过两个水库才可以到村庄。说是水库,里面却没水,就是两个大坑分别放在了路的两边。有次重修水库,也就是把坑再挖深一点,水没挖出来,倒是挖出不少泥鳅。水没有,就从离得稍远一点的井里抽水过来,结果一坑水没过两天就没了。然后就没人动心思了。刚上小学时,碰见发大水。水把两个水库填满后从水库上流过,把路也给淹没了。所以父母踩着泥路,探着水深把孩子送到了集市上的小学。
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地走向小河,再长大些,小河就不常去了。同样的河,再望去,却显得破烂不堪。小时候几个小伙伴围着村庄溜达一圈,很累,但很快乐,觉得村庄蛮大的。现在站在村口望向村庄,觉得村庄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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