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沟坪

屈沟坪位于闫家湾与刘家沟之间，这个村子为外界所知，是因它是陕甘边苏维埃政府军委所在地旧址。

我那天去的时候，屈沟坪隔着马路的凉亭内坐满了村民在玩纸牌。我说明来意，几位年长者看着我穿的迷彩，有些迟疑，所以说话也吞吞吐吐。一位壮年男子心直口快，说有了，就在这山上，还有一块碑放在洞口。听他这样说，岂不是崖居吗。年长者质疑，壮年男子说，您老是老糊涂了，您多少年没上去了。

按他们所说，应该距离不远。我把车停在路边，背着包拿着小撅头，就进了沟。没走多远，发现后面基本没人，窑洞还有不少，要不就露着黑乎乎的大洞，要不就成了羊圈。这样不觉就走出去几里路，在一处路边，一面是三孔土窑洞，一面在水渠边有一排洋槐树，气温一下子就凉爽了许多，我也想到了自己肯定是走过头了。马上回头，留意路两侧的异常，在左侧的路上攀爬上去，原来是村里的水源，再往上又爬到半山腰，一个闪失，身子滑到在坡上，幸亏手忙脚乱抓住了跟前的灌木，才没有坠落。也幸亏不是狼牙刺或者枣树，身上只是破了几处皮而已。再回返，我发现了小河对岸的两排窑洞，都已经废弃，但小院雅致，还有磨盘等物件在院外。视线再往山腰处瞄，一棵杜梨树在一众的灌木的簇拥下显得鹤立鸡群，这地方很可疑。但要攀爬过去，是要费些周章的。为了节省体力，不再走错，我选择了原路返回，在一户人家打麻将的窑洞内接了杯开水，又等待一位煲电话粥的老太太，问了庙址，果然大体位置就是我看到的杜梨树跟前，这些信息又得到凉亭内众人的认可。大概是我的迷彩服都是尘土，老乡看着我不像是个坏人，就直说了，但他们是不会引着我去的，我也不能强求。

开着车，将车停在沟内的不远处，过了小河，我先去那两处窑院看了看，虽然是土窑，内里很整齐凉爽，没有坍塌。这样的地方被废弃，并且村民都称呼为烂窑，感觉是可惜了。我沿着窑院向山体靠近，果然发现一侧有小路转向山坡，一直通到那棵杜梨树。树下是被下掉的门窗，门窗上有一只鸟，大小和家鸡差不多，羽毛灰褐色，眼睛动也不动，好像对我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我走进它，一直到能触摸到它，它才展翅，一纵就飞掠到天空。这时我也注意到，刚才停留这只鸟的后崖壁，原来是一座古崖居。石台上的牌位被放倒，翻看有三位龙神，好像分别是黑、白、红，发现不常见的白与红，说明在民俗崇拜中有不一样的寓意。另外有两尊神祇，记不得了。我在一片废墟中，没有找到石碑，于是决意再往前探。

穿过一片灌木，大概有一百多米的样子，果然又看到一处洞口，而且洞口一侧放置着一通古碑，让疲累受伤的我瞬间满血复活。碑虽然不大，字迹却特别的清楚，碑首写着“起修观音碑记”，落款为大明国正德四年。进了石窟，又让人格外惊喜，三面供桌，显然也经过了修补。正中，是一尊自在观音的坐像，顶上是三瓣花冠，花冠中有眼，我以为这是三花聚顶的说法。菩萨面相有些模糊，但眼睛、鼻梁与嘴唇还能依稀可辩，衣袖飘带灵动，手足自然。座下是一只瑞兽，四足充满了力度，可惜首尾不能辨别，尚不知是哪一种，一般明代是金毛犼，它是观音的坐骑之一。这尊菩萨像是整体雕刻而成，与背景的石窟为一体，甚为难得。菩萨像的右边，又有一尊无首佛像，站立在云朵中，整体色泽较新。不过，这次的探访成果，已让我心满意足了。

离开石窟造像，我开车又向沟内探寻，几里路外，遇到路边的村民，聊了一会他家的家长里短。返回去，凉亭的众人还在，有一个信息提到菩萨像边的无首小像，是确实从废墟中挖出来的。那天，我给村民说了好多文物保护，我们有这么精美的石窟寺造像，有明确纪年的石碑，我们大家应当看守好它们，使之安然无恙传之于后世。村民纷纷点头称是。

2023.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