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经常梦见爷爷,每次醒过来失落感都由然而生,怅然若失的感觉很是沉重。四年来,爷爷也偶尔入梦,只是没有最近这么频繁。也许,爷爷在天之灵,知道他多了一个重外孙,略感欣慰,在替我高兴吧。
四年了,爷爷走了足足四年,而我也终于深刻体会何为永远。没有哪个永远能比亲人永远在你的生命中消失,此去经年永无见面之日来得更彻底。
爷爷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爷爷还在那里,每天搬个椅子坐在门口,跟路过的邻居们打着招呼说着话,或者在给鸡鸭吃食,偶尔咳嗽几下。是的,曾经好一段时间,我以为爷爷还是那样好好地活着。不特意去想,不回家的时候,爷爷就一直在那里。只是每次回家,再不用像从前那样,特意去买些爷爷能吃的东西,问候爷爷,跟爷爷告别,然后才慢慢接受爷爷真的不在了。
一直以来,爷爷都特别疼我,虽然他像大部分农村的爷爷一样重男轻女,而我并不是男孩。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学校每个月会组织一次看电影的活动,每次去看电影,爷爷知道了总会叫住我,拿出钱袋,在里面找出一毛两毛的零钱给我。也许你会觉得这个很平常,但是对我爷爷来说并不一样,爷爷是一个很节俭的人,给钱买零食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而且去看电影的孙子孙女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他却只肯给我,这对他爷爷的身份来说有些不妥,但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宠爱。不止看电影,跟着爷爷赶集或者在圩镇上碰到了,他也会给我买些吃的东西给我解馋,这对木讷并且有点吝啬的爷爷来说,足以证明他对我的疼爱了。
小时候,家乡耕种田地基本靠牛,每个大家庭都会有一头牛用于耕地。我们家自然不例外,而且爷爷那时候在做贩卖牛的生意,有时候甚至有好几头牛。放牛的任务就落在我们小孩身上,但是,爷爷很少让我放牛,都叫堂哥堂妹或者妹妹他们放。实在找不到人了才会叫我放,不得不承认爷爷就是这样一个偏心的人。
从高中开始,每次离家爷爷都会塞给我一两百元,其实对爷爷来说,这个福利只有孙子才有的,但我是例外,想来爷爷是把我当孙子般疼了。
后来,我上了大学,爷爷跟人说我是他孙女的时候总要说这是我孙女,在读大学呢。就连陪他去看病或买药,木讷的爷爷也不忘跟人介绍,我孙女陪我来的,在哪读大学呢。我这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大学竟让爷爷那般骄傲,想来惭愧。大学期间,有一回,爷爷病重,以为自己不行了,交代我爸妈说不要告诉我,不要耽误了我的学习。妈妈告诉我的时候我没忍住,趴在同学的肩膀上哭了,那是我唯一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别人肩膀上哭。还好,爷爷后来挺过来了。
2012年初,要回中山上班,离家之前去看爷爷,跟爷爷告别,刚好碰到爷爷在整理床铺,这对瘦弱的爷爷来说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我连忙帮他,一边整理一边责怪他说这样的事叫我们做就行了干嘛还自己动手。整理好了才走出门就忍不住哭了,哭得毫无道理。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爷爷,最后一次帮爷爷做的一件事。
2012年10月,我生下女儿,还在月子里爷爷就病逝了,家里人不让告诉我,于是未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送爷爷最后一程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妈妈说,在知道我生的是女儿后,爷爷直唉声叹气,我知道,这次爷爷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在替我担心。妈妈说其实在我还没生之前,爷爷就一直在唠叨说得赶在什么日子之前生才好,不然过了就会生女儿了。原来爷爷特意跑去看了所谓的生儿生女图。知道后好心疼,爷爷最后弥留的日子还在关心我的事,做在别人看来爷爷一定不会去做的事。
爷爷,你在天堂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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