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唢呐艺人,一曲唢呐名曲,一段社会背景,构成了《百鸟朝凤》的主旋律。
1953的社会有着新经济政策的注入,却又处于停滞不前的阶段。焦三爷便是那个时代最典型的老百姓之一,外冷内热,时代背景压抑下的严肃古板,实则心怀热血。
而影片表现了在社会变革、民心浮躁的年代里,新老两代唢呐艺人为了信念的坚守所产生的真挚的师徒情、父子情、兄弟情。
电影作为一种综合艺术表现形式,通过视觉、听觉感官以及一定的审美活动来传达和感受艺术所展现的内容。
初闻片名,《百鸟朝凤》便了然一首娓娓道来的散文诗。这其中,迢迢幽远,韵深调长。
镜头缓缓推开,眼前是一片西北山水。
黄土地的脊背上残阳如血,焦三爷与他的焦家班吹响了许久未鸣的唢呐,叫醒了无双镇隅落的淳朴之风。他们挺起了身子,从骨头缝里抖落一身的风沙。
他们无法言说过去的境遇,四季交互轮转,一切似乎自然而然就发生了。不知哪一天,德高望重的唢呐文化消弭而凋零,像风一样飘散无影。曾坐在太师椅上的焦三爷握着唢呐戏谑地摇头,喟然长叹。所有的坚守在刹那间决堤崩溃,猝不及防。
《百鸟朝凤》的高潮部分几乎使人洇出泪来,定格于画面之上的是奔涌来袭的滚滚红尘。
翻天覆地的时代里,年月似乎也沾染上了烟火气。逐渐城镇化的社会使得民风礼乐的一声哀鸣穿越层层叠叠交融的历史,绕梁三日终究落得浅吟低唱,逐渐没了声息,消散尘埃里。街头巷尾再也寻觅不到走街串巷的手工匠人,乡镇风气日益浮躁,民间风俗化为泡沫,无了民风,又何得以往昔纯朴之风?
所幸,无双镇的命脉里仍流淌着唢呐的汨汨之音。
非其摄影技术的高超,也了无大IP的倾入,非其故事情节的新颖,也了无节奏或多角度的惊艳,能使这部影片脱颖而出的,可能仅仅是它隶属文艺片的范畴。然而,有这样的标签就够了。2016是商业片迭出的年份,在文艺领域上鲜枝独秀便亦足够。
在众多这或许已不是普通的电影,而衍生为民俗的守护神。也不知何时裹挟上“落后”“土俗”的字眼,或者说我们根本无法想象铜管折射后的音韵,至于古人所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与毅然,今人似乎已经麻木。
突然想起了《边城》,想起了沈从文笔下那个满目皆青的茶峒山城。清澈见底的流水旁是桃花里耀眼的紫花市,温柔的黄昏透着几丝薄薄的凄凉。那样的世界,素淡中自有明澈澄清,质朴中自有隽永之志,虽然只能存在于梦中与记忆,但是沈从文用文字留住了民风的淳朴,幸甚至哉。
世上还有那么些人,缅怀着遭人嗤之以鼻的规矩,传承着流传千古的民俗。纵然绝境外日新月异,依然秉持毅然决然的孤绝,坚守人性的淳朴。他们追逐着将逝的民风,于席卷而来的浪潮之中,不灭几点星光。
黄土地上冒着蒸腾的热气,无双镇里氤氲着油绿的青草香。焦三爷身体已然不支,但他已铸入了唢呐的铜管。他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演奏着最令他引以为傲的《百鸟朝凤》。那首名曲,将传统文化的美意传遍乡野每个角落,而他也化作飞鸟,毕生追随着西北山水间的纯朴之风。
那些黑白喜哀,那些人走人散,相融于唢呐的长鸣。
文化总是历史发展间最受关注的课题之一。关乎存亡,关乎舍弃与传承,颇为严峻。
犹记《百鸟朝凤》北京电影学院的首映上,谢飞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的文化越来越偏离,何时我们的文化能够重新回到正轨上,中国电影就真正有望了”。
正如唢呐之于西北沟壑,安塞腰鼓之于黄土高原,亦如溪泉叮当之于江南水乡,寻常巷陌之于上海市井,某些标志物已浓缩为一方土地独有的文化。就像水之于鱼,空气之于生命,随着时代演替,已然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整体。无水鱼便丧失生命,无鱼水亦缺失色彩,文化标志物与城市也是如此,好似我们无论如何不会将吴侬软语与西北角联系起来。对于唢呐文化,我们只会想到西北,它源于西北,滋养于西北。其他万亩土壤,即使养料足够丰富,它也无法立足。
中国电影制造是个偌大的工厂。纵观行业发展,无钱有才是一个企业短暂的缺陷,而有钱无才才是致命的弊端。
又难免想起《人民日报》对其的评价:“该片坚守的,正是一条与《人生》《老井》《变脸》《首席执行官》等一脉相承并与时俱进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深化现实主义的电影发展道路。这正是在东西方文化八面来风的现实背景下,面对形形色色的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和东施效颦的‘西化’鼓噪,依然葆有可贵的文化自觉和文化定力的体现。它是中国特色的电影创作的成果。”
《百鸟朝凤》已经不再是哀怨彷徨之歌,叹尽人间无常,它早已化身为警醒文化的声声钟鸣。
诚其所言,这部影片告诉我们的,便是中国民众之于传统文化该有的态度。无论是民俗的关注者,亦或是如我一般倾心文艺的文青,都应去关注一下《百鸟朝凤》。
而无论是民俗的继承者,亦或是捆绑在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城市人,愿我们都能道一句,
百鸟散尽,凤犹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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